這些時日以來,她渾渾噩噩,分不清現實與夢境,有很多事都忘了,等清醒過來時,才想起自己竟將春曉忘記了。
她出門出得不光彩,一頂軟轎就趁夜抬進了皇宮,如今她算個什麼,她也不知曉,只是外頭的人會說得有多難聽,她是想得到的。春曉留在靖國公府,身份尷尬,日子肯定不好過,還不如接進宮裡來,就算這不是什麼好地方,但她們兩人至少可以做個伴兒。
想清楚這些,怎麼跟皇帝說,又是樁難事兒。
婉瑛想過他為什麼不將自己送進後宮,而是不明不白地在澄心堂住著,應當是為了監視她。
她的出身見不得光,皇帝再怎麼強取豪奪,在外人面前還是要臉面,她日後大抵要在這深宮裡不見天日地活著了,直到皇帝徹底厭棄她的那一天。
為了與過往一刀兩斷,他也不會讓她和從前的人還有聯繫,婉瑛甚至還想過他拒絕讓春曉進宮,或者同意春曉入宮,但她必須為此付出代價怎麼辦。
可沒想到,他竟然這樣輕易地答應了她,輕易到讓婉瑛那些擔憂都成了笑話。
婉瑛有些回不過神,目光茫然無著,突然降落在皇帝的手上。
平心而論,那是一隻很好看的手,掌心寬大,指骨修長,手背上青筋蔓延,兼具力量與美感。
手掌中央綁著一條白綾,因為傷還沒好,他是用左手握的筆。大概是硯台里的墨幹了,他騰出受傷的右手去磨墨,可是使不上力,反倒把袖子污了。
可能是有些煩躁,他忽然賭氣扔了墨錠,抬眼時,看見婉瑛安靜地站著,心中來了主意。
「過來,給朕研墨。」
「……」
見婉瑛站著沒動,他挑眉笑了:「怎麼,不樂意?別忘了,朕是因為誰傷的?」
那日他手握匕首的樣子浮現在眼前,還有那深可見骨的傷口,濕漉漉的血液,刺鼻的血腥氣……
婉瑛並不愧疚,但無法做到無動於衷,所以她沒有拒絕,低垂著頭走了過去。
微挽衣袖,一對欺霜賽雪的皓腕露了出來,腕上正是當初貴妃賞的那對白玉鐲。玉質瑩潤通透,襯得肌膚愈發白皙。纖長的手指如綻開的嬌弱蘭花,輕輕拿起那隻鎏金墨錠,在那方端硯中緩緩地磨旋起來。
案上的宣德爐靜靜吐出白煙,香霧繚繞中,姬珩微眯著眼。
怪不得古人說風月害人,紅袖添香,確實令人神魂俱盪。
*
第二日,春曉果然入宮,主僕二人見了,自然免不了抱頭痛哭一番。
這陣日子,婉瑛一直像個泥雕木塑的人,呆呆的,沒有生氣,直到見了熟悉的人,她壓抑的情緒才算徹底爆發出來,抱著春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對……對不住,是我……不好,連累你也到了這裡……」
「你說什麼呀,小姐,」春曉心疼地拍著她的背,「咱們一道從江陵來玉京,我不跟著你,跟著誰?就算你不叫我,我也得尋個門路進宮來,在宮裡吃香的喝辣的,豈不比留在他們靖國公府看人眼色的強?」=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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