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他又板起臉叮囑:「你以後也是在御前行走的人,嘴巴上也得把把門兒,別說話不過腦子。陛下賞多賞少,都是恩典,你要感恩戴德,銘記於心。」
小順子連忙應了。
又聽呂堅順口一問:「陛下讓你今後留在慕姑娘身邊兒伺候了?」
說到這兒,小順子又挺了挺腰板,點頭稱是,又將皇上說若慕姑娘笑了,今後還有賞的事說了。
呂堅看他一眼,笑道:「你小子還挺有福氣。慕姑娘可是尊大佛,你抱穩了,日後不愁沒有青雲直上的時候。」
這話也不消他說,宮裡伺候的人,最不缺的就是眼力。自慕姑娘入宮的這些天以來,皇帝的表現,眾人都有目共睹。別的都不說,就說陛下是個最嚴肅最講體統的人,在澄心堂這種處理政務、日常起居的地方,何嘗讓女人留夜過,就連貴妃進澄心堂都要請示呢。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慕姑娘在陛下眼中,就是與眾不同。她何止是大佛,簡直是個香餑餑,將來只怕有大造化,位登中宮也說不準。
眼下大家都擠破頭地想進西暖閣伺候,是以呂堅說小順子有福氣,這話可半點兒沒說錯。
小順子把腰杆一挺,笑著說:「放心罷,乾爹,以後慕姑娘就是我活祖宗了,我一定小心伺候她。」
第23章 噩夢
一封奏摺批閱完,姬珩揉了揉因長期伏案而酸痛的後頸,瞥了眼角落裡的西洋金自鳴鐘,時針已指向十一點。
這不是他睡覺的點兒,按照往常,他要批摺子到丑牌時分才會入室安歇,可今晚不知怎麼的,心浮氣躁,耳畔總是迴響著小順子形容慕婉瑛笑起來的那些話。
她笑了嗎?
自己好像很少看見她笑,她在他面前,總是一副惴惴不安的緊張樣子,要麼就是哭泣的面容,唯一一次見到她笑,便是那次她初入宮走迷了路,站在桃花樹下,抬首向他笑著道謝。
一張笑臉緩緩地浮現在眼前。
小順子形容那是「天仙下凡」「觀音娘娘現世」,可姬珩知道,那是世間所有詞彙都無法形容的清麗動人。
那是生平頭一次,他嘗到了喉嚨發渴的滋味,迫切地想擁有,不顧一切也要得到。
「呂堅。」他喚來人,喉結滾了滾,「人呢?」
呂堅垂手在桌前侍立,早已習慣了皇帝一日幾次詢問慕姑娘的情況,極為流暢地答道:「回陛下的話,慕姑娘晚間用了一碗羹湯,現在已經睡下了。」
姬珩點點頭,擱下筆起身。
「走罷,去看看她。」
西暖閣里安寧靜謐,床頭亮著一盞琉璃燈,這燈整晚不滅,照得整間屋子四壁雪亮。
一個守夜的丫頭坐在床邊腳踏上,腦袋正一點一點地打著盹兒,忽地一個激靈,睜開眼,只見皇帝悄沒聲兒地立在跟前,嚇得立即就要行禮問安,卻見皇帝豎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擺擺手,示意她下去。
宮女垂著頭,輕手輕腳地出了暖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