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澤聽了這話,心頭的鬱氣紓解了一些:「沒事,這也不怪你,我當初就猜到你身份不俗,再者了,你也是為我著想,只是我並不需要罷了。」
越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都陰鎮的事情似乎就這樣過去了,越澤每日起來還是翻翻醫書,再抽空抄寫幾頁,而越淮更是早出晚歸,因為他要將田地打理好才肯走,但即使這樣,時間過得還是很快。
越澤某天一睜眼,身邊空蕩蕩的,他以為越淮去了地里,便沒有在意,而是窩在家中抄寫醫書。
可是直到晌午,都沒見越淮回家的身影,這個時候越澤才後知後覺,對方已經離開了。
越澤坐在桌邊有些失神,他看了眼裡屋,越淮換洗的衣物還在,床上依舊是兩床被子,廚房還有昨天越淮準備好的菜......
一切都在告訴越澤,這裡確確實實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只是現在那個人離開了,只留下房屋原本的主人,與這屋子一起,靜靜坐落在茂密山林下。
第40章
自從越淮從自己生活中消失, 越澤才恍然自己對他似乎並沒有特別了解。
模糊的姓名,模糊的來處,模糊的過往組成了一個站在他身邊的越淮。
但越澤的生活似乎沒有任何變化,村中的人並不知道越淮的離去, 有的還好奇來問, 但都被越澤搪塞過去, 久而久之,便在傳越大夫被那漢子拋棄了。
有好事者說肯定是因為越大夫是漢子,兩個漢子怎麼能在一起呢?也有人說那人分明就是嫌棄東饒村, 養好了傷就離開了, 但也有人在反駁, 說越淮走之前還不忘把田裡打理好,怎麼看都是暫時離開一段時間。
其他人的議論紛紛越澤都不知曉,對他而言,日子一直都是這樣, 孤零零的一個人。
越淮說的暫時離開一段時間, 會是多久呢?越澤心想道。
那人在自己身邊的時候,還沒什麼感覺, 可一旦離開,卻像是將他的心也帶走了一塊, 某個地方空蕩蕩的。
越澤提筆, 濃墨在紙上暈開一道痕跡,可他久久沒能落下那一筆。
良久,越澤把毛筆擱置在一旁的筆架上,望著外面出神。
他其實騙了越淮,他什麼都記得,那天的事情, 那晚的事情,包括...曾經的事情。
頭疼過後,便是記憶的蜂擁而至。
越澤記起了一切,雖然因為時間太久而有些模糊,但他記得。
記得自己的親生爹娘,記得自己家的變故,記得幼時的金碧輝煌。
只是那道模糊的名字,卻始終想不起來,最後留在腦中的,是那塊溫潤玉佩,上面深深刻著「淮」字。
......
都陰鎮往北走,是一條官道,這是去往京城的必經之路,霍驍騎著黑馬,身後一左一右跟著兩匹馬,馬上的侍衛也都腰挎長劍,警惕的提防著四周的所有動靜,而在他們身後的簡陋馬車中,商且正在翻看從路向文那裡拓來的醫書。
在他得知越澤手中的醫書是恩師越燁然所留後,本想請求越澤將此借給自己一觀,但想了想這醫書是人家的,自己怎麼好借來呢?正發愁呢,霍驍曉他心思,便說都陽鎮的縣令路向文手中有一本越澤拓出的部分內容。
所以商且在離行前夜,馬不停蹄的找到了路向文,和他二人連夜又重新抄了一本出來,為此,他還被路向文翻了好幾個白眼。
這薄薄的冊子來之不易,商且心情十分的激動,裡面記錄著的病症與治療方子都非常的全面詳細,且會將服用後可能有的後遺症都一一羅列在冊。
商且毫不懷疑,若是這本醫書流落在外,肯定會引來許多人的爭搶。
就算是太醫院,也沒有如此全面如此詳細的醫書,這是越燁然幾十年的心血之作。
又想到恩師當年還十分意氣風發的面孔,商且的心中有些難過,若不是那些事情的發生,恩師一家也不會躲到東饒村,甚至還找到了那孩子。
想到這裡,商且有些痛心,當年發生的速度太快,等他得知,早已無力回天,好在他悄悄重新驗了屍,才發覺其中可能有著大陰謀,而為了自己...他也沒能及時找到那孩子,這成為了商且一生的心病。
而三皇子找到自己時,拋出的誘餌讓他無法拒絕,哪怕、哪怕只是見那孩子一面,讓他知道對方還活著,他就算日後九泉之下,也能和恩師好好交代了。
商且低著頭,眸中閃過一絲暗光,他答應三皇子,也不僅僅是為了那孩子,更多的...三皇子品行優秀,是最合適的人選。
正在他沉思之際,馬車突然猛烈的晃動,一道箭矢穿過薄薄的窗簾射了進來,將馬車殺了個對穿。
商且嚇了一大跳,急忙起身想出去,卻被外面的霍驍喝制住:「商太醫莫要出來!」
他的腳步一頓,聽到了外面刀劍相撞的清脆聲音,心中無比的緊張和激動,那群山賊,果然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