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沉星剛生無可戀地接過,就聽周應淮含著笑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別擔心,你醒了直播才開啟,沒人看到的。」
吃完早餐,幾人又講了會話,始終沒見其他人的身影,料想也是被人群擠散了。
突然,人聲盡數消失,漁鼓聲突然變大,只見幾艘掛滿彩旗的漁船緩緩駛出,所有村民都舉起線香,表情莊嚴——
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
蘇沉星跟著人群將手上的線香舉起,青煙裊裊飄起,逐漸在半空中匯成一道薄霧,領頭的老人口中念念有詞,祈求這一年的風調雨順,漁獲豐盛,也保佑出海的漁民平安歸來。
蘇沉星隨著人群默默鞠躬,抬起頭時,望著眼前的漁船、海浪和香火,鼻尖聞到混在一起的海腥味和香灰味,心底突然生出一種難得的寧靜。
……
早上的祈禱儀式結束後,熱鬧的鞭炮聲持續了好半天,中午在空地上擺宴席,熱氣氤氳地飄了一路,整個村子都充斥著著活泛的氣息。
夜幕逐漸降臨之後,村口廣場上就圍滿了人,燈火一點點亮了起來,廣場中央搭建起了一個寬敞的舞台,此刻一群年歲不大的小孩整齊地站成兩排,等待伴奏的聲音響起。
舞台劇被放到了壓軸表演,所以蘇沉星還有閒心站在前排看這群小蘿蔔頭們唱歌。
「誰給他們化的妝?臉蛋都和猴屁股一樣了。」他低聲和周應淮嘀咕著,語氣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周應淮聞言仔細一看,只見這些小孩一個個都「面目全非」,統一額間點了個紅點,臉上是致死量的腮紅,一時間竟分不出來誰是誰,惹得他也不禁輕笑了一聲。
蘇沉星正欲和他再說些什麼,但一扭頭目光就定住了,隨即腳步匆匆地朝那處走去。周應淮順著他的視線望了過去,竟是念念的媽媽和姥姥。
「小蘇。」楊阿姨也看見了蘇沉星,眼神一亮,朝他揮了揮手。姥姥坐在輪椅上,也笑眯眯的,看著精氣神很是不錯。
「楊阿姨,這是帶姥姥來看念念表演嗎?」蘇沉星笑著開口,「今天念念是領唱哦!」
說起來,這個小姑娘的音樂天賦是真不錯,加上陸復言給她開了半個多月的小灶,唱得已經非常不錯了。她也自信了不少,但或許是太過緊張,到現在都還未在姥姥面前開過嗓。
楊阿姨點點頭,又順手理了理姥姥的衣領:「念念第一次上台表演,怎麼著都得來看看。」
「秀霞你看,我們家小雲站最前面嘞!」姥姥突然急切地拍打著楊阿姨的手臂,示意她往舞台上看。
聽清她的稱謂之後,蘇沉星和楊阿姨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輕聲嘆了口氣。
恰好伴奏聲也在此時響起,眾人都默契地停下了交談,廣場頓時鴉雀無聲。
念念站在最前排中央,從蘇沉星的角度望過去,能看清她垂在裙邊的手在微微發抖,見小姑娘朝這邊望來,他立刻比了個「放輕鬆」的手勢,念念點點頭,又看見他身邊的媽媽和姥姥,瞬間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肉眼可見地放鬆了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唱出了第一句。念念的聲音清脆悅耳,帶著孩童特有的純淨和靈動,在她的帶領下,其他孩子順利地找准節拍,空靈的歌聲漸漸在廣場迴蕩。
所有人都沉浸在了歌聲中,卻無人注意到,坐在輪椅上的姥姥在聽到念念開嗓後,臉上的笑容突然凝固。隨即,她的身體不住輕顫著,兩行清淚順著她滿是皺紋的臉上滑落,又被她不動聲色地抹去。
……
一曲結束,掌聲雷動。
「該去後台準備了。」周應淮一直站在蘇沉星身後護著,讓他不被鬧騰的人群擠到。
蘇沉星點點頭,朝楊阿姨和姥姥打了個招呼就匆匆離開,前往後台的路上,耳朵灌滿了周遭人群的話語。
「沒想到我家那小子還唱得挺好,之前他在家唱歌鬼聽了都得跑!」
「那群明星還真有點東西,把小孩教得挺好,我家那混球居然把暑假作業做完了!」
「最開始唱歌那小姑娘是誰家的啊?唱得可真好,像老楊家的小雲……」
蘇沉星朝那處看了一眼,說最後那句話的是個四五十歲的大叔,像是喝了點酒,臉蛋紅撲撲的,話音剛落就被他老婆打了一拳,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訕訕地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