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哄我,我知道我肯定做了很多過分的事情,所以你才會……那麼害怕我想起來。」蘇沉星呢喃著開口,聲音輕得像是風一吹就散了。
「別這麼說……」周應淮手忙腳亂地幫他擦著淚,卻怎麼也擦不乾淨,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濃烈的懊悔情緒,但凡他剛剛有勇氣多問一句,而不是因為恐懼一股腦地說些胡話,那麼蘇沉星也不會像現在這麼悲傷。
他本來就剛出院,身體哪裡能經得起這樣折騰?
蘇沉星只給了自己五分鐘的崩潰時間,很快,他便調整好了情緒,隨意在茶几上抽了幾張紙將臉上的淚水擦乾,再開口時,聲音已經恢復了正常。
「我今天去見了一個人。」蘇沉星頓了頓,才繼續開口說道,「小楊說,是我之前固定去諮詢的心理醫生。」
剎時,周應淮的呼吸都亂了幾分,他想到之前賀遠喬對他說的那番話,又想起半年前和蘇沉星在醫院見面時,對方那毫無生機的眼神。
為什麼要去看心理醫生?有沒有確診?需不需要吃藥?現在怎麼樣了?
一個個問題充斥著他的腦海,但他卻生怕刺激到面前的青年,什麼都不敢提。
蘇沉星像是沒注意到他的表情一般,兀自說了下去:「她告訴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說,我曾經說過,我虧欠了一個人很多,想要補償他,並且,最近剛好有了個能和他見面的機會。」
「按照我對自己的了解,如果不是有對我很重要的事,或者說人,就算是王輝再怎麼威脅我,我也絕不可能簽下這份綜藝合約。」
「小淮,你說……」講到這裡,他抬起頭看向周應淮,眼神里含著無數的愧疚與悲傷,「這個人會是誰呢?」
周應淮的心臟在這一刻突然漏了一拍,然後瘋狂加速,像是要從胸腔里蹦出來一樣,巨大的驚喜將他淹沒,他甚至偷偷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傳來的痛意向他證明了,這並不是一場幻夢。
「你是……在說我嗎?」他小心翼翼地開口,連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錯過青年的答案。
蘇沉星點了點頭,正想要繼續說什麼時,喉嚨卻一陣發癢,他掩嘴咳了幾聲。下一秒,他唇邊就抵了個杯沿,幾口溫水下去,他的嗓子也好受了些。
「有些事情,我現在也弄不清楚,但是,小淮……」蘇沉星露出了一點笑意,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周應淮臉上,「我從來都沒有討厭過你,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
這是一場非常消耗心力的談話,兩人的情緒都經歷了大起大落,幾乎是剛結束,蘇沉星就疲憊地靠在了沙發上閉目養神。
周應淮則相反,他臉上是抑制不住的愉悅,一邊行雲流水地開始準備晚飯,一邊忍不住拿出手機,打開了和賀遠喬的對話框,給他轉了一筆錢,後邊帶著好幾個零。
對方馬上發了個問號過來,卻一點也不帶手軟地把錢收了。
[賠你的筆。]
發完消息後,他便放下了手機,半小時後,一桌營養搭配得當,色香味也不缺的飯菜就做好了。
隨即,周應淮走到沙發邊,半蹲著輕輕叫醒了蘇沉星,半扶半抱地把他放在了餐椅上,看他還在犯困,懨懨的不想吃飯,乾脆直接用勺子舀了口湯,吹涼後餵到他嘴裡。
連著餵了好幾口之後,蘇沉星才漸漸清醒了過來,他匆忙吞下嘴裡的飯菜,奪過他手中的勺子,用有些抱怨的語氣道:「你幹嘛不直接叫醒我!」
「我的錯。」周應淮熟練地道歉,又給他夾了一筷子魚肉,「多吃點魚,你現在要多補充蛋白質。」
蘇沉星興致缺缺地數著飯粒,突然想起來什麼,抬頭望向周應淮:「剛剛都忘問了,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失憶的?」
周應淮簡略地把那天晚上的事說了說,故意略過了他找沈特助調查的事,只說是無意間聽到了他和程原的對話。
「我就說你後面怎麼突然變得怪怪的,明明之前動不動就冷著個臉,那天之後突然就不一樣了……」蘇沉星恍然大悟,回憶著那幾天的細節。
「那你呢?又是什麼時候猜到我知道的?」周應淮剝了個蝦仁,見蘇沉星吃飯一直磨蹭,乾脆直接塞到了他嘴裡。
「我也說不清,就覺得你轉變很大,有些奇怪,真正確定的話,是那天陸復言和吳老師來看我,我想不起來要怎麼稱呼吳老師,你突然插話提醒我。」
「那一瞬間,我就有種很強烈的預感,你肯定已經知道了。」
蘇沉星嘴裡含著蝦,有些含糊地答道,他得意地歪了歪頭,眼尾微挑,像只狡黠的小狐狸:「我是不是很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