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頭想開燈,卻看見靠在床邊的白霜落,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
嚇了一跳。
「你靠在這裡幹什麼?!」喬棲時忍不住問,怪不得窗簾被拉開了,還能看見外面的月亮。
白霜落沒有說話,喬棲時能感覺到她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自己臉上,那種專注的凝視讓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她伸手撫摸喬棲時的臉頰,指尖輕輕蹭過她的眼尾。腦袋擱在床沿,微微歪著頭,銀白的髮絲垂落,就這麼靜靜看著她,也不說話。
喬棲時心中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她的眼睛很柔軟,連撫摸的動作都小心翼翼。
怎麼了這是?
感覺一覺醒來,白霜落像變了個人一樣。
她有點不確定。
指腹撫過她的臉頰,一點點向下,划過脖頸。
喬棲時下意識地躲開她的手,白霜落又在搞什麼名堂?
「…別難過…」趴在床沿邊的白霜落,並沒有因為喬棲時躲開她的舉動而生氣,「…很苦…不好聞…」
白霜落的聲音很輕,落在喬棲時耳中,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某種模糊的安慰。
很苦?
喬棲時怔了怔,隨即反應過來她說的是情緒。
許多動物都能聞到人身上的情緒,白霜落是獸人,或許她也可以。
那些被她強行壓抑的負面情緒,在白霜落的感知里,大概就像某種苦澀的,令人不適的氣息。
「我沒事了。」喬棲時輕聲說了一句,不知道是說給白霜落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說謊…」白霜落才不相信她的話,身上苦澀的味道並沒有消失。
喬棲時有些想笑,白霜落既然能聞到自己的情緒,那肯定也騙不了她了。
「好吧,不太開心,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干,就只想躺著。」既然騙不了,索性就直說了。
喬棲時感覺自己像是對目前的生活很疲憊,所以在間接性地擺爛。
「…那就…躺著…可以…都不做…」白霜落慢慢說道。
她只是很平靜地望著自己,平靜得像是一灘水,可以包容她任何的情緒。
真的很不對勁。
白霜落表現得很不像平時的她,這讓她很在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你很在意…今天的事…」她主動提起了讓喬棲時很不開心的事情。
「嗯。」指尖無意識地揪緊了被單,喬棲時輕聲回應道。
「…你很生氣…因為…狐黛…騙人…」白霜落說得斷斷續續,但是神情很認真。
「不是因為她騙人,是因為她在騙一個對她很好的人,她在傷害秦瑜。」
喬棲時沒有那麼高的道德標準,不騙人很難,她自己都做不到。今天一天,她都不知道自己說過幾次謊,騙過狐黛和白霜落。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她也不要求別人做得完美。
只是騙人和騙一個真心為你好的人,區別真的好大。
對陌生人說謊,是向湍急的河流里扔石頭,水花轉瞬就消失了。
但欺騙珍視你的人,是往精心培育的花園裡倒鹽,會讓整個土壤失去養分。
就像是最鋒利的刀,永遠對準最不會防備自己的人。
能傷她最深的,永遠是那個讓她付出真心的人。
白霜落的眼神似懂非懂。
「就像我騙你,和你的族親騙你,你心裡是怎麼想的?」喬棲時忍不住側過身體,看著白霜落。
白霜落想了想,「…會難過…」
「如果你被我騙了,你大概會憤怒,會生氣,會想咬死我吧。但是被親近的人欺騙,大概會難過地發瘋,想把世界都毀掉。」
喬棲時看著白霜落的眼睛,眼眸隨著她的話起細碎的漣漪。
「秦瑜不是被抓來的,她是為了找狐黛才跑到獸人區的,這很危險,她可能會死在路上,可能下場很慘,但她還是來了。她很在乎狐黛,但狐黛只是把她當作一個取樂的玩物。」
「如果是你很在乎的人,最後你發現是這樣的結果,你是什麼感覺?」
白霜落歪著頭,跟著她的思路想下去,她的聲音變得很低沉,「…會難過…」
她突然撐起身體,把臉埋進喬棲時的頸窩,聲音悶悶的,「…會想…把自己…撕碎…」
一次次加深的欺騙,就像把冬日裡炭火一點點澆熄,被辜負的真心在腐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