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知忌憚赤焰軍,如今他有城防營在手,未必不能除去陸攬洲。
不論臨越誰為王,覬覦南榮宸的,他一個都不會留。
將士行軍的甲冑刀劍相擊聲止息,南榮顯抬手掀起一邊帷簾開口,「本王也是今日才知道,先帝和太后引本王和王上相鬥數年,為的竟是襄王。」
南榮承煜縱馬前行幾步,「你與王上?你也配與王上放在一處?」
他忍南榮顯很久了,謝塵那個bug不會張開翅膀飛了,他不介意耽誤幾分鐘聽完南榮顯的炮灰下線感言。
南榮顯聽了這話難得沒發怒,反而帶著笑意追憶往昔,「本王是在御花園中第一次見王上,那會兒王上才五六歲,比雪人還白淨好看,還比雪人有意思,可惜襄王這輩子都不配得見。」
「本王幫了王上,用手帕擦乾淨王上掌心的血,王上很喜歡本王,日日給本王帶糕點,拉著本王陪他看戲看畫本子,說會永遠陪著本王。」
「溫書習武,看花養兔子,本王都陪著王上。」
「王上在肅王府抱著本王,餵本王喝藥,讓本王活下去…」
「本王明明已經聽王上的,都是拜先帝、太后和這污濁不堪的天家所賜,本王找不到阿宸了,阿宸還沒原諒本王…」
南榮承煜聽完他這番話,手上已經被韁繩勒出數道紅痕,誰他媽的要聽南榮顯說這些?
誰問南榮顯了?
可他終是沒制止,都怪南榮宸,讓他變成這麼個上趕著犯賤的人,他想聽更多南榮宸幼時的事。
都是他所不知道的,讀書下棋聽戲,他會統統陪南榮宸再做一次,掩蓋過去的所有。
南榮顯固定好另一側的帷帳,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險些忘了,初見之日,阿宸用梅花枝刺穿禹王那個蠢貨的脖頸,本王同阿宸一起練了幾年的箭,不能讓阿宸看不上。」
南榮承煜冷嗤一聲「王兄不會...」,「看你一眼」四個字沒機會出口,就有利箭破空,他勒馬躲過第一箭,還是被其後齊發的兩支箭刺穿肩膀和膝下。
南榮顯這個癲公居然玩陰的,他直接拔去肩上的箭,抬手下令,當場送南榮顯上路。
身後刀兵相接、混在瀑布直下的聲響中,欽天監由內而外,遍染鮮血。
他反應過來——城防營歸降是假。
都怪南榮宸,讓他擔心則亂,犯了這麼蠢的錯,身上連劍都沒配,拖著被奪走南榮宸的妖孽折斷的手,氣得腦中嗡鳴。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肅王府車輦揚長而去。
第74章
城防營人數落了下風, 但多為精兵,並不戀戰,追隨肅王車輦往久寧門而去。
肅王雖然近年來行事稍微過頭, 但是很有他們肅王府和城防營的風範,繁文縟節不放在心裡, 謹慎都用在正道上。
自赤焰軍在久寧門清繳西夏細作之後,便攬下守久寧門之責, 肅王幫那陸攬洲查當年陸氏舊案, 他們起初還看不上來著,好在肅王沒瘋到蠢出生天的地步,藉機在久寧門留了後手。
除此之外,還有先帝那道遺詔。
南榮顯端坐車輦中,用錦帕擦乾淨那隻短弩, 安放在檀木盒中, 「若是王上動手, 今日南榮承煜定會沒命。」
夏昭沒能及時作答, 他被南榮顯遞過來的先帝遺詔驚得腦袋停擺, 「殿,殿下,先帝留下這詔書...特許王爺隨時回封地, 先帝怎麼會知道?」
「莫非先帝…要保殿下?」
「先帝保本王?」南榮顯只簡單反問一句,他沒資格斥罵旁人,他才是世上最蠢笨的人,蠢得能在史書上遺笑萬年, 「這道旨是王上剛從邊疆回上京之時,先帝詔本王入宮賜下的。」
「看來先帝是在那時候才決定要用王上,王上屢戰屢勝, 落到先帝眼裡成了把夠格能打江山的刀,本王呢,是用來跟王上抗衡的刀鞘,不,是一塊破石頭。先帝早就斷定本王鬥不過王上,給本王逃出上京的機會,不然本王如何走投無路,跟南榮承煜合謀去奪阿宸的王位?」
「夏昭,你猜先帝知不知道太后對本王下蠱?」南榮顯對著檀木盒冷笑幾聲,自顧自答上,「本王猜先帝知道,都說「知子莫若父」,豈不聞,知父莫若子?」
夏昭不知道怎麼答,乾巴巴一句,「殿下說的是。」
南榮顯向來用人不疑,也沒什麼好瞞著的,「先帝這麼多兒子,偏偏選中本王,當真是皇恩浩蕩。本王到時若有命離開上京,可要掀了皇陵好生謝恩才是。」
「現今便遵先帝遺詔,回封地。」
他掀開帷帳,上趕著被「久寧門」匾上的字晃了眼,再朝城牆上看去,連玄袍紅衣的一角都沒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