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真心的,其實西夏本也有這個能力擠出糧草,地里荒了,富戶手裡可沒荒,上輩子出兵月氏的糧就是他從西夏坑來的。
很氣,但又無法反駁,使臣咬牙吐出兩句客套話坐回原處。
「此宴全賴襄王操辦,便還由襄王安排,」南榮宸接過太監遞來的酒,「孤今日也只是想同諸位使臣共賞本朝司命新得的巫神之預。」
「旁的各自盡興即可,不必拘著。」
他將這話一說,自顧自一飲而盡杯中醇酒,實打實準備做個甩手掌柜。
他是自在了,司命一身月白衣袍,周身銀線繡足了二十八星宿,玉冠束得一絲不苟,本是清冷通神的謫仙人,卻被天子一句話說成了供賞玩的物件。
甚至都沒能分得南榮宸一分目光,他跪坐其下沒作動靜,只伸手按了下身前的木簡。
先帝篤信巫神,為此用迂迴手段或殺或收買,屠盡臨越其餘宗派。
幾番交涉下來,這天子對巫神沒甚敬意,當真是諷刺。
南榮承煜見狀拱手敬上杯酒,藉此光明正大地將他這王兄的面容神情收入眼中,半月未見,他這反派boss是有些不一樣,「王上言重,此是臣弟分內之事。」
不過任是中間出現再多變故,南榮宸這個反派boss還是會按照劇情來到含元殿。
唯一意外的是,南榮宸竟還帶上了赫連翊。
他縱著目光在南榮宸沾著酒的唇上一點而過,停在赫連翊頸間那道血痕上。
昨天晚上還沒有這道傷口,看來是南榮宸乾的,刀口利落,反派boss就是比那些炮灰有意思。
南榮宸象徵性地微微點頭,臨越王座於南榮承煜這個主角而言從來都是囊中之物,那這宴會、朝事以及其餘繁雜事務自然就是他分內之事。
上輩子他當冤大頭替南榮承煜做了許久,現今也該輪到他清閒一二。
於是他撐著手看那殿中已起的歌舞,一派作壁上觀的模樣。
琵琶聲如鶯啼似落珠,琴聲與其相和,奏出的樂聲如清風拂過,吹散殿中些許酒意。
一眾白衣舞女手執紅梅翩然起舞,衣擺輕揚,快步移動,中間隱約可見紅衣。
待吊足了眾人胃口,眾女倏然四散退開,如輕雪飄落。紅衣女子舞步輕盈,盈盈纖腰微折,如玉雙臂流連婉轉,宛若雪中紅梅迎風而立。輕紗遮面,卻遮不住雙眸中的楚楚動人之感。
樂聲止,一舞隨之而畢,紅衣女子輕取面紗,盈盈下拜,頭上紅玉墜珠步搖輕擺,在如雪面頰上留下點點淺影,更顯得嬌艷動人。
「見過王上。」
「臨越王上,此舞姬是我西夏一等一的美人,」另一個青衣使臣拱手開口,不必看就知道沒安好心,「聽聞王上因年少時口出狂言,至今後宮空無一人,不妨今日收下她,省得臨越真就後繼無人。」
南榮宸聞言抬放下酒杯看那女子,這人他無甚印象,不過這本書中的美人,就算動心也只會心悅他那主角弟弟南榮承煜,「西夏國君若真想幫孤,不如直接寫封降書,孤那誓言不就破了?」
見那使臣變了臉色,南榮宸體貼地遞出台階,「不過孤也不好拂了使臣一番好意,襄王也至今未娶,便將這舞姬賜給襄王。」
「可不准推拒。」
南榮承煜握著酒杯的手一頓,濺出的幾滴酒沾上指腹,濕黏幾點正如天子眼中酒色浸出的瀲灩。
這是南榮宸整個席間頭次正眼看他,也能理解,反派boss嘛,沒這麼容易被打臉。
就算放在現代,這女子也算得上頂級美女,當明星做網紅都能斬獲一群死忠顏粉。
可跟他這反派王兄相比,少了點東西,南榮宸居然把這女子賜給他,「說起舞姬,西夏明月坊天下聞名,不過其中魚龍混雜,本王當年也去還遇上不小的騷亂。」
明月坊?這是點他呢,南榮宸看了眼赫連翊,當著赫連翊的面給南榮承煜亂點鴛鴦譜,總能拉一些仇恨。
而南榮承煜這個主角,受了他的安排,自然要藉機反擊,他再次開口配合,「是何變故?」
眼見著南榮宸給他眼神的時間不到三秒,南榮承煜兩指相搓抹去指腹的酒液,「據說是發現了別國間諜,還在周遭搜出一座…私炮坊。」
他故意咬重最後三個字,期待從南榮宸臉上看到些僅他可見的錯愕驚訝。
可南榮宸恰好在此時又舉杯飲酒,玄色袍服遮去大半張臉。
他再次無功而返。
西夏使臣見狀接上一句,「此事不假,後來查出那樁事同明月樓無關。經襄王這麼一提,本使回朝再請我朝天子查上一番,以絕後患。」
原來南榮承煜在這兒等著他,知道的倒挺多,「依孤看也不必在查,為了謝過使臣獻給襄王的舞姬。孤便直說了,西夏有臨越的眼線,當年也確實在明月樓,如今麼,襄王也知道,早已換了地方,總不能困死在一根枝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