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吧。」長安公主聞言道,「他圖什麼?」
陸景和漫不經心地扣了扣桌面,看向窗外,哪裡有一樹紅梅開得正艷,不遠,觸手可及,枝椏上積了厚厚一層雪:「二位殿下見過雪崩嗎?」
長安公主與嘉寧郡主均是茫然。
紫禁城裡的金枝玉葉,落腳的每一步都有人仔仔細細掃去灰塵,連雪災撫民對她們來說都只是茶餘飯後的一個數字,捐一點可有可無的銀兩,雪崩這樣的慘事根本不會傳到她們耳朵里。
「雪花很輕,但雪堆很重,所以堆雪的懸崖上最忌諱有聲音,因為每一道聲音都有可能引起雪崩。雪崩的時候,最開始速度很慢,然後雪越來越多,越來越重,速度越來越快,」陸景和眉目溫柔,仿佛在說什麼盛景,「厚雪所過之處,所有東西都會被壓成平面,只能被大勢所脅一同向前,無一例外。」
「每個想要利用它的人,都要做好不能承受其後果的準備。」
「一個巨大的利益集團動起來就像雪崩,哪怕是最上層的領導者,也只是它的棋子罷了。」
長安公主懵懵懂懂,聽懂了又好像沒全懂,嘉寧郡主卻只覺得遍體生寒。
陸景和對她優雅一笑,似乎從未試圖暗示過什麼。
嘉寧郡主很快也笑道:「我看公主身邊這幾個人伺候得頗好,想來還是陸先生會調/教人,正好我這段時間忙累,不如也請陸先生賜我幾個人松松筋骨吧?一忙過去我必然原數奉還的。」
陸景和自然沒有不應的:「他們呀都是自學成才,我能調/教什麼,郡主也自便便是。」
嘉寧郡主立刻比著長安公主身邊的人挑了幾個,似乎頗有些爭強好勝之意。
只是苦了被當奴婢送出去的精英玩家們,對著偌大的探索任務接也怕死不接又捨不得,糾結極了。
送走了兩位麻煩人物,陸景和不免覺得有些頭疼。
她們雖未必能發揮多大作用,立場確是切切實實的重要,代表著丞相府和謝家的態度,朝廷文武兩脈皆在此了,半點都錯不得。
千秋月安撫道:「長安切切實實是來表忠心的,她性子剛烈,這種事上無論如何咽不下氣的,和咱們必然是一路人,嘉寧只怕……有些打算,但她也不傻,打算些退路是正常的,不會走到歪路上。」
「現在這情況,不是對手的都能算朋友。」陸景和揉著眉心,如何不知道情況複雜,「中原武林那邊通知的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
凌雁南聞聲而來,在門口撣盡了一身雪才邁進來,一進門就鬱悶地灌了一大口熱茶。
陸景和看著,只覺得眼熟,笑道:「你們兄妹倒是一模一樣,活像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
凌雁南總是拿他沒辦法,無奈道:「我們雖不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卻也是實打實的表兄妹,教養環境又差不多,像不是很正常?」
「喔。」陸景和頑皮地將半個身子探出窗口,素手飛快折了一枝窗外的紅梅,從自己鼻尖一過便遞到他面前,「別撒嬌了,快說正事。」
他這人,明明是自己手癢了想折梅花,卻還能這般順理成章毫不臉紅地賴到旁人身上。
梅樹枝椏晃動,毫不憐香惜玉地抖了陸景和一手臂的雪,千秋月趕緊張羅著給他換外衣,免得濕了衣服一會兒著涼。
凌雁南被那梅香撲了一臉,又被千秋月瞪了一眼,感覺自己真是欲加之罪,於是不敢再亂動,老老實實道:「正如你所想的,中原武林早不滿朝廷掌控武林,想要自立。如今師父回不去,師兄獨木難支,武林盟說話根本沒人聽。」
「應該的。」陸景和點頭,「原本不就是這樣嗎,顧塵客和凌北辰這兩根定海神針一死,整個大燕格局立刻崩盤,任他凌雁北再賢明武林盟大師兄聲名再盛那也是——沒用。」
「真是難打交道,」凌雁南忍不住大吐苦水,「大師兄接連幾日靠玩家跟我通訊,你是沒看到那群人的嘴臉,什麼話都出來了。」
負責通訊的玩家一連幾天臉都是黑的,要不是只需要書面信息不用話語轉述,裡面還不知道要添上多少報告私人感情的語句——就這,跟著武林盟的會議瘋狂做筆錄的玩家也沒少在記錄里添加私人感情。
好在道貌岸然的老頭子和怒火衝天的年輕人的語氣還是比較好區分的,沒給凌雁南造成什麼額外的情緒影響。
「有什麼不知道的,無非是『你有什麼證據』之類的車軲轆話。」陸景和閒閒笑道:「現在他二人還活著,所以他們還收斂幾分,不然武林盟這會都開不起來。」
「你別幸災樂禍啦,」凌雁南無奈給他奉茶,「偉大的無所不能的陸先生啊,給我等出個主意吧!」
陸景和差點被他笑死:「別跟玩家瞎學,你都變成什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