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民風粗獷,又不適宜種植,因此菜價與京城那邊剛好反著來,肉食便宜的不行,但凡有顆青菜就要貴上一倍。
早在這邊的人是習慣了,玩家們卻是吃了個新鮮,吃肉吃到撐才發現菜里僅有的一點綠老早就讓人搶沒了,傻了眼。
陸景和忍著笑,讓他們把空盤子撤下去,換上了廚房裡燉著的湯,免得明天起來上火便秘鬧肚子,再埋怨他這個做主家的。
「還沒烤好?」
男人由遠及近,身上的土腥味兒早已被清新的皂角香代替。
陸景和被他抱了個滿懷,也不掙扎,問道「我之前見你房裡有不少薰香,怎麼不用?」
千秋月笑了笑,還沒來得及說話,瞭然便插嘴道:「我的陸先生唉,您以為誰都是您嗎。像千秋教主這種的,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仇家,要是他偏愛一種香讓人記住了,以後可就沒完沒了啦。」
陸景和這才想到這一層,恍然大悟:「這倒也是……那你在房間裡放那麼多香料盒子做甚,害我誤會?」
千秋月並不在意陸景和的倒打一耙,坦然道:「不過是他們總愛搜刮些珍貴玩意兒送上來,」男人把頭抵在她肩膀上,笑得漫不經心,「景和不喜歡,那我以後不讓他們送了。」
陸景和頓了頓,有些彆扭地道:「那倒是沒有,我聞著不少香氣都還挺獨特。」
這句話里包含的深意就有點太多了。
千秋月眯了下眼,轉向自己那群下屬,眼中是明晃晃的威脅:都幹什麼壞事兒了?快從實交代!
幾個送過香料的下屬,你推我我推你,仗著陸先生在教主脾氣好,甚至偷偷在底下猜了個正反面才推出第一個倒霉蛋。
倒霉蛋滿臉苦澀,活生生一副苦瓜相,怪不得這麼倒霉。
他拱了拱手,硬著頭皮道:「屬下私以為珍貴,送過百花閣的百香露。」
好麼,第一個就讓千秋月渾身一僵。
這百花閣看著是個香料鋪子,卻並不是個普通的香料鋪子,江湖上有一與其同名的門派,只收女弟子。
而這百花露,則是百花閣的老傳統了。
百花閣每三年收一次弟子,只收五歲女童,每次收一百名。
當這些女童15歲也就是及笄時,這一代所有沒有夭折的弟子都要拿出一種香料,和還在的宗門姐妹共同製成一款香料,這就是百花露。
每一代百花閣弟子的百花露都是不同的,每一位弟子的百花露又都是自己進行過改進,獨一無二的,市面上完全沒有流通,完全可以作為某一位弟子的身份憑證。
而當某位弟子尋得心上人時,便會將百花露贈予心上人,當某位弟子離世時,如果她的百花露尚存,才會拿出來售賣。
百花露的香氣繁複,層層疊疊,飄而不散,十分獨特,是以陸景和雖然分辨不出是哪位弟子,但能聞出來品種。
千秋月犀利的眼神就差把下屬紮成篩子了。
為什麼要給他送這種麻煩的東西?!
下屬快哭了。
他送百花路的時候教主也沒說什麼啊!並且那時候不是還沒有陸先生呢麼,他作為屬下表達一下對主上終身大事的關心怎麼了?這也有錯嘛!
千秋月咬牙切齒地道:「你欺騙人家姑娘感情了?」
這麼大一口黑鍋扣下來,下屬直喊冤枉:「沒有啊,手下冤枉!」
「那你哪兒來的百花露?」
也不能怪千秋月多疑,畢竟物以稀為貴,更何況又是這麼好的東西。
達官顯貴們都搶不過來,怎麼能淪落到他一個武人手上?
屬下老老實實地講述了過程。
沒人規定魔教中人不能發善心,這倒霉孩子就是其中一個,當年初入魔教,功力突飛猛進,回去殺了仇人,路上回來的時候遇到山洪,有一輛華貴的馬車被堵在了路上。
馬車裡有一男一女,衣著華貴,看著就不是普通人。
屬下當年還比較窮,也比較單純,於是把人救了下來。
這樣人又顯然身份特殊,對於不能把他這個救命的人帶回家大肆感謝表現出了相當的惋惜,於是就把身上翻了個遍,所有值錢的金銀財寶首飾珠子都給了他。
其中就有這瓶百花露。
而這人又偏偏是個武痴,只把自己的劍當老婆,覺得青睞會影響他拔劍的速度,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就在千秋月當年的生日上把這玩意兒獻了出去。
本來其中可能確實有點好心好意,沒想到今天當個雷炸了出來。
「行了行了。」
陸景和聽完了這倒霉主僕的對話,笑得花枝亂顫:「你們倆誰都沒欺騙小姑娘就得了,別在這翻陳年舊帳了,一點兒意思也沒有。」
兩個人於是齊齊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
所以說到底是誰要翻這筆陳年舊帳的啊?!
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
一主一仆在私底下交換了個眼神,竟看出了幾分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