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爺拉著長長的音調,神色無端帶了些嘲諷:「父子就罷了,這個你得跟母親說。君臣……你確定要跟我當君臣?」
凌北辰勃然大怒:「凌燕南!」
「存你不用叫那麼大聲。」凌燕南懶洋洋地掏了掏耳朵,「我還沒像您年近花甲,耳朵好使著呢。」
這話說的,攻擊性未免太強了些。
已經完全超過了平日裡的挖苦諷刺,而是一種扎心了。
別說神色驚愕顧塵客,就連顏文晟都默默地往旁邊移了幾步。
受寵的孩子……都這麼大膽的嗎?
「雁南。」
就在凌北辰怒火中燒,幾乎要一巴掌拍死這個孽子,其他人紛紛繃緊了身體準備防禦的時候,清冽的女聲從門外傳來,拯救了逆子。
「皇后殿下駕到!」
眾人本來就還沒被叫起,剛吃了一口噎死人的大瓜也不耽誤他們條件反射的神經:「參見皇后殿下,皇后殿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后的禮儀與皇帝平等,這也是當年謝明瑤極盛,帝後二人感情也還在最好的時候時定下的規矩。
這麼多年了,哪怕二人關係已經降至冰點,仍未改變。
群臣也從一開始的議論紛紛寧死不從到現在的習以為常甚至還覺得挺對。
畢竟謝明瑤確實是一天比一天更加戰功卓著,彪炳史冊,萬萬歲挺好的,很有必要。
「母親。」
凌燕南一看到謝明瑤,就仿佛受了什麼委屈一般,紅著眼撲了過去。
他老人家一句話不說,一點兒狀不告,卻仿佛又什麼都說了。
高人吶!
別說早有人一路匯報,就算沒人說,謝明瑤豈會不知道自己一手帶大兒子到底是個什麼德行?
只是抱著懷裡高大溫熱的身子,她一句譴責的話也說不出來。
燕南只要在她面前一直都是這樣孩子氣,仿佛這麼多年,他們都沒有長大,也沒有變老。
謝明瑤怎麼捨得打破這一切?
那自己兒子不能有錯,錯自然就只能在別人了。
謝明瑤完全沒搭理凌北辰,凌厲的目光直奔凌楓珏:「越王,我可不記得,我讓人給你發過請柬。」
凌楓珏封王之時歲數也還可以,所以就直接出宮建府了,偶爾回宮裡小住,也都住在崔貴妃那裡。
謝明瑤沒派人給他送請柬的事兒還真沒人注意。
畢竟凌楓珏好歹是個皇子,一刷臉就進來了,根本沒人問他要請柬。
凌楓珏低著頭,吶吶道:「我回宮看母親,遇到了回來公公,知道母親心情不好打擾了大家的興致,特地來賠禮道歉的。」
謝明瑤笑了笑。
她當然知道,但他仍然要問,不然誰來做那個更不懂事的給凌燕南解圍呢?
「你這孩子,倒是有心了。」謝明瑤攬著凌燕南,雖是笑著說的,可眸中分明並無半分笑意,「哪兒就至於這麼麻煩了?你看看這事鬧得,知道的說你是有孝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來完成崔貴妃未竟的事業呢。」——把大家都堵心死。
凌楓珏從未正式面對過謝明瑤的氣勢。
或者該說,謝明瑤從來就沒正眼看過這些所謂和她爭寵的妃妃妾妾,皇子公主。
反正當皇后是她想,不當也是她想,全在她一念之間,既不是這些人能左右的,也不是凌北辰能挽留的。
她之所以還留在這裡,勉勉強強的當這個中宮皇后,不過是為了太子的名聲。
而帝後之間的情誼,早在凌北辰登基後違背諾言將第一個女子納成宮妃的時候,就已經消失殆盡了。
平衡前朝勢力?維護國家安穩?
那和她有什麼關係。
她已經為了國家付出己身,威名赫赫,難道還要容忍丈夫光明正大的讓其他女人噁心她不成?
就在那一天,皇后將請安的妃嬪和皇帝拒之門外,脫去明黃的宮裝,一身紅衣奪目,從鳳儀宮徒步至偏遠的明玉閣,後來那裡個偏遠破敗的小屋子幾經修繕,叫千秋殿。
若非當時凌雁北已經是太子,謝明瑤不可能帶走他,又不想給兒子留下污命,只怕早就和離或者休夫了。
哪怕如此,這些年來謝明瑤屋裡或早有心思摸摸守護或一時興起的人也沒斷過。
凌北辰都看在眼裡,他只是,什麼都不敢做。
其他的皇子公主都是他年少氣盛與謝明瑤負氣的產物,而他最小的女兒現在都已經16歲,即將出嫁,這些年來,他再沒有新的孩子出生了。
很難說到底誰才是可憐的那一個。
看完這段在皇家爭執中突然開放的資料片,陸景和真的感覺無話可說。
本來還想勸個架的,現在看來真沒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