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太子初長成,凌北辰看他們的眼睛才總算不是綠的了……
也正因此,朝堂上的太子黨勢力非常強大。
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陸景和根據顧塵客簡陋的幾句描繪幻想著那位陛下可能有的,愁眉苦臉焦頭爛額的表情,覺得有些好笑。
可想到在車窗里見過那些流民連城人潮的樣子,個個面黃肌瘦,骨頭伶仃,他又笑不出來了。
只一眼,就難受至極。
這是比青州的那些病人們更加悲慘的一群人,可陸景和作為大夫,妙手神醫,可以治病救人,對天災卻也無能為力,。
他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變不出糧食棉衣,也沒有能安置他們為他們遮蔽風雪的地方,只能讓玩家們送了些實用的吃食衣物,又給其他玩家發了日常任務,祈求能略盡些綿薄之力。
他也是富裕慣了的人,可此刻蓋著薄薄一層卻價值千金的錦被,望著頭上如水般清亮柔軟的輕紗,感受著身旁如春般的溫度,卻真的有了憤怒。
他明知這憤怒來的毫無緣由,有錢有勢的人本就沒有義務為災民做什麼,卻依然覺得悲哀。
看啊,哪怕太子賢明,聖上勤奮,二皇子愛民,這樣的事情依然比比皆是。
他們只能代表自己,甚至代表不了所有皇室,可只是這樣,也已經讓人們長立生詞,日日虔誠祭拜,歌功頌德。
至少陸景和見過的每一個災民,都沒有說這父子三人不好的,眼中的信仰和崇敬就更做不得假。
這是一個時代的悲劇。
陸景和一雙清澈的琉璃目中是深不見底的悲哀。
他撐著身子緩緩坐起來,這一動,身側向來敏銳的「雕塑」這才驟然回過神來,伸手來攙他。
「感覺怎麼樣?」
茶水被遞到口邊,陸景和薄唇微沾,很快離開。
大葉苦丁,已經是涼茶了。
平常的凌燕南雖惡劣,卻絕不會對著陸景和有半分疏忽,不然光是他師父就不能放過他,更別說有事沒事就要揪著他打一架的顏文晟了。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捨不得。
他視陸景和為摯友,還想讓對方長命百歲,陪自己一輩子呢。
「我……」
冰冷的溫度傳入指腹,凌燕南不知所措地收了手。
一聲脆響,花紋精緻的茶杯落在地上,摔成無數碎片。
空氣仿佛都陷入凝滯。
眼看著凌燕南唇瓣張張合合,幾度猶豫,陸景和只嘆了口氣,問:「這兒安全嗎?」
不想說或者不能說,都無所謂,他不在乎真相如何,反正遲早有一天會知道,但他很在乎自己的朋友。
凌燕南下意識地回答:「安全。」
那樣的堅定和毫不猶豫,讓他本就難看的臉色雪上加霜。
「那你就先去忙吧。」陸景和道,「應該有僕婢?隨便給我找一個來就行。」
「嗯。」
凌燕南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出去了。
剛剛得知了那樣殘忍的真相,他確實心裡亂,不可能照顧好陸景和。
反正這裡的人肯定不敢對陸景和做什麼,也無妨。
*
姿容秀麗的婢女恭謹地低著頭走進,跪在地上等待吩咐。
規矩很好,但就是太好了,才讓陸景和更加厭惡。
這女子看著當然賞心悅目,但漂亮的臉蛋窈窕的身姿甚至行禮的姿勢和個其中隱約透露出來的某種意味都昭示了她的身份……或許還有目的。
陸景和很不喜歡。
「換個人來。」陸景和低眉斂目,聲音冷漠,「跟你的主家說,找個安分的過來。」
婢女猝然抬頭,嬌美的面容上滿是驚惶和不可置信,看著陸景和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帶著惡意的目光不留痕跡地掃在陸景和的下|身——莫不是這個瘸子,不行?
真晦氣。
心裡如何想,卻不耽誤臉上。
她聲音淒婉,泫然欲泣:「求先生垂憐!奴婢不能就這麼出去啊……奴婢會被人打死的!」
讓陸景和碰她,就是她今天來這裡最大的目的。
溫柔鄉英雄冢,此話絕非毫無道理。
哪怕此人真的冷麵冷心,寵幸美人後也可以毫不猶豫地立刻抽身,有這麼個把柄在手上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