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場眾人都清楚,沈憫的槍內只剩下一顆子彈。
有一個人牽制他,其他人的行動更加肆無忌憚。
男人在看穿了他紙糊的氣勢後,試圖撲上來跟他搶槍,在他扣動扳機的瞬間,子彈擊穿男人小腹,鮮血濺在他臉上,所有人都知道——大勢已去。
他沒有子彈了。
緊接著一記槍響過後,沈憫禁不住慘叫一聲——他的小腿被子彈擊穿了,整個人如同漏水的破布袋一般,鮮血汩汩湧出,仿佛無窮無盡。
「啊啊——!辜蘇——!跑!」
沈憫眼中迸出血絲,忍著劇痛,甩頭對躲在後面的辜蘇嘶吼。
拿到槍的幾人,已經開始快步向他靠近。
薩拉已經被嚇傻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剛反應過來,往辜蘇的方向走了半步,就有人將槍對準了她,被撲上來的男友一把拽走。
她奮力掙扎,不斷罵人,可不經意一瞥,透過破敗窗戶與外頭微暗天光,看到平原盡頭好似有車輛行來。
她激動地拽了一把男友,在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辜蘇和沈憫身上時,示意他去看窗外。
男友怔愣,眼中露出恐懼之色,本要向前的腳步躊躇了。
他本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早就想要退縮,而黃昏降臨之前的這一點還算明亮的日光,足以讓他看得清楚明白。
——荒原之上,呼嘯而來的黑白警車車隊。
他停下了向辜蘇逼近的腳步,而沒有看到窗外景色的辜蘇,身後就是用以逃脫的大門。
她手裡緊握著剛才拿來割繩索的小刀不肯離去,血液逆流,心臟和大腦一起突突直跳,在一片嘈雜聲中竟聽到自己激烈鼓盪的心音。
她在緊張地思索救出沈憫的可能。
她死了沒關係,還可以去下個世界。
沈憫……雖然沈憫命不久矣,但她依舊想讓他活得久一點。
久一點,再久一點。
他從出生就被困在華美的籠子裡,造就了他畸形的性格,可那不是他的錯。
他並非潔白無瑕,亦非所謂完美受害者。
但主要的錯不在他。
他原本,不該是這個樣子,這種性格的。
他柔軟的內核……她已經看得足夠清楚。
綁匪距離她只有幾步之遙,他們踩踏過沈憫的軀體,故意在他受傷的小腿上碾壓,他在喘著粗氣忍住慘叫的同時,用痛得變調的聲音對辜蘇喊:
「滾出去!滾啊!」
情急之下,甚至劈了音。
滾出去。
那是他第一次見她時,說的第一句話。
也是他曾經對她說得最多的一句話。
彼時的他,敏感,自卑,驕矜自傲,無差別攻擊接近他的所有人。
他讓她滾,是真心實意地想讓她消失,想推開她,傷害她,叫她知難而退。
可現在他眼眶發紅,嘶吼著讓她滾,看上去也是真心實意。
滾吧,辜蘇,滾出去,離我這樣的爛人,離我身邊的爛事遠一點!
滾啊!
生死關頭,劇痛之下,他慌了神,再也沒想著拖她一起下地獄。
原來,不管把死掛嘴上多少次,做了多少次離世的心理準備,人依然只有在真正瀕死之時,才能看清自己真正的模樣。
生死面前,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在此刻終於明了他潛藏內心,從未宣之於口的願望——
希望他死後,她能接受治療,好好看病,好好吃飯,然後連他的份一起,活下去。
他想讓她臉上重新浮現笑容,如同在水上集市吻他之前那般,如同牽著他的手,在曼谷暴雨中行走時那般,如同第一次看到他紅著耳朵替她剝蝦、第一次看到他主動伸手去碰觸她時那般。
明媚的,狡黠的,溫柔的笑容。
即使他今後再也無法看到,也沒關係。
這是多麼純潔、樸素、善良美好得令人作嘔的,可笑的願望。
簡直和他本人的刻薄惡毒南轅北轍。
可他卻如此,真切地乞求,乞求能用他這糟糕的一生,換取這一生一次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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