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沈憫,好像和昨晚那個多愁善感,易怒又敏感的傢伙不一樣了,整個人籠罩著一層冷冽又泛著淡淡暮氣的……活人微死感。
她邁步走入黑暗,摸索著在他身邊沙發上坐了下來,隔了半個手臂的距離,下一刻就被他攬住肩膀,往自己的方向摁。
失重的瞬間,她抬手要去扶著什麼東西支撐自己,手掌卻直直按在了他大腿上,立刻往回收了力,最終結果是整個人幾乎倒在他懷裡。
「沈恆給你看這些?」
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看她,表情淡淡的,側臉的下頜弧度和他的個性一樣鋒銳。
「嗯。」
他既然這麼問,就代表已經知道答案了,辜蘇沒辦法瞞他。
她猜測,他的心情不好,也許和這個有關。
熒幕的光一直很明亮,照得沈憫對宋芝既嫌棄又容忍的表情異常清晰。
沈憫摟著她,沉默了許久,才在變幻的光影中,盯著熒幕說:
「我現在辯解還來得及嗎?」
辜蘇微微抬頭,自下而上看到他的側臉:
「你說過是為了找到沈恆。」
「算是。」他側過臉,眸光寧靜,神色在螢光映照下柔和不少,「我不知道你會這麼在意。可是你有沒有注意到,我其實不僅僅是對她,我對其他人,也沒有一開始那麼壞了。是你告訴我要體諒別人的。你讓我不要對服務員發火,我就忍了,讓我不要打罵傭人,我也照做了,你讓我發火前先想五秒鐘,我最近都會先想十秒鐘了。你說的每句話我都在聽,我知道一個快死的人做這些也沒什麼意義,但我不想直到死都還被人,被你,當作一個有躁鬱症,脾氣陰晴不定,還總是跟人動手的瘋子。那會顯得我……」
會顯得我的心意很可笑。
但這句話他沒說出口。
「沈少爺,」辜蘇腰背微微用力,想從他身上坐直,卻被他又摁了回去,只好就著這個姿勢,繼續對他說,「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你。你這樣的性格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是你成長的環境導致的,我沒有責怪你什麼。」
「所以你才忍受我之前那樣對你嗎?你覺得我變成這樣不是我的錯,覺得我很可憐?」說自己可憐時,沈憫的情緒顯得有些激動,「你是因為同情我,所以才忍讓我,直到最近,你發現我其實對別人比從前對你好很多,對比之下你覺得我是個人渣,只對你一個人壞,所以才疏遠我,從心理上隔絕我,要把我從你的人際圈裡趕出去?」
他就像陷入戒斷反應一般,對辜蘇回來之後表現出來的疏離,感到焦躁不安。
然後,用無數個反思的瞬間,拼拼湊湊出了個大致的真相。
辜蘇安靜地聽完他說了這一大段發泄一般的話,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他。
她原本只是想冷他一段時間,讓他自己想明白該用怎樣的態度來對她,至少不要那麼偏激,整天想著拉她陪葬。
對待興奮度過高的智慧生物,冷一冷一般都會立竿見影。
沒想到他跳過她預設的不服、焦躁、暴怒、困惑等等拉扯環節,自己一個人就直接來到了終點。
辜蘇靠在他懷裡,感受著他經過剛才的質問後,劇烈起伏的胸膛:
「不全是。沈少爺,我覺得,你可能弄錯了一個概念。」
沈憫瞪大眼睛看她,不敢置信她這個時候還在跟他講道理。
她不應該順著他的話哄他嗎!?
說她不是同情他,覺得他可憐才對他好的,哪怕只是出於身為保姆的職責呢!?
這個人怎麼比他還不會聊天!?
辜蘇沒理會他快要崩潰的神情,輕聲細語道:
「你覺得我是因為可憐你才忍讓你,這件事對了一半。沈少爺,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記得嗎?」
沈憫的神色僵住了,他反應非常快地說了聲「對不起」。
初見是非常重要的,他卻把一切都搞砸了。
他其實現在回想起來,已經記不清當時腦子裡進的是什麼種類的水了。
辜蘇接著說:
「那個時候我以為你站不起來,在深山裡被關了十幾年,那個保姆看起來對你也不上心……所以我會覺得你很可憐,但是沈少爺,覺得一個人可憐,是每一個有良知、有感情的正常人都會產生的、再自然不過的感情,它不羞恥,也不丟人,我正是因為覺得你可憐,才決定盡心照顧你的,在了解你之後,除了可憐之外,還覺得你其實只是缺乏引導,你本身的底色並不壞,只是沒有人告訴你該怎麼做,我教一教,你就能很快學會,你和其他人其實沒什麼不同。所以,你是怎麼得出結論,覺得我對你好,忍讓你的脾氣,僅僅只是因為同情你呢?」
辜蘇很少對他說這樣大段的話,連說教也很少有。=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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