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閉上眼,腦中仿佛浮現無數個在這裡與母親相處,卻漸行漸遠的日日夜夜。
胸膛緩緩起伏,吐出一口濁氣,他側首,薄唇微張,氣息灑在辜蘇耳畔:
「辜蘇,你是想治癒我?
「讓你失望了。
「我是自願下地獄的。」
左手掌住她後腦輕撫,滑落的袖口之下,是嶄新的傷疤。
第101章
傅儒許的案子又有了新的變化,傅行舟要求重啟調查母親之死,警方用了兩個多月都沒什麼進展。
年代太過久遠,他當時做得又隱秘,實在難以推進。
傅行舟在創業之餘,公司警局兩頭跑,每天十二點之前不能歸家。
辜蘇則在別墅里和馮姨一起,一點一點地將花園重建。
「也許這樣做沒有意義。」她頓了頓,「也許有意義。誰知道呢。」
馮姨利落地將花盆搬到地上,再用抹布擦乾淨花架,笑道:
「一定會有意義的。等這裡重建好了,少爺看到一定會很高興。」
辜蘇坐在亭子裡,手上慢吞吞地編穗子,那是她準備拿來做溫室裝飾的。
技多不壓身,她從前無數個兼職里,就有做手
工一項,因此現在就算閉著眼睛也能編出好看的穗子——只要馮姨告訴她顏色。
二人正交談間,馮姨的手機響了,她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接起手機,那邊卻是周叔焦急的聲音:
「少爺去監獄見老爺了。」
「見他怎麼了嗎?」馮姨還不覺得有什麼,「老爺畢竟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他以保外就醫的形式,把老爺接出來了。」
說到這裡,馮姨還沒有察覺不對,一邊耳朵靈敏的辜蘇已經聽到了周叔的話,驀地起身:
「他在哪裡?」
「在……」周叔似乎轉了一下頭,聲音變遠了一瞬,「在去老宅的路上,我藉口加油,順便上個廁所,才有時間來告訴你們。」
辜蘇的手機丟在臥室,他打不通,才打了馮姨的電話。
「馮姨,麻煩幫我叫車,我得去找他。」
辜蘇起身,手中穗子掉落在地。
……
傅家老宅偏僻處的廢棄教堂內。
慘澹陽光被玫瑰窗扭曲成七彩的顏色,灑在破敗長椅上。
最前方牧師布道的宣講台早已損毀,只餘下破爛的木架。
傅儒許在獄中再次中風,這次沒有那麼好運,有頂級醫療設備隨時待命,他的治療耽誤了片刻,便已造成半邊身子不能動彈的嚴重後果,平日裡悉心保養的年輕皮相也憔悴不少。
他面無表情地坐在輪椅上,任由傅行舟將他推入教堂,沒有注意到,傅行舟熨燙妥帖的西裝褲袋中鼓起一小塊。
「這裡是我父親和母親宣誓結婚的地方。」傅行舟將他推到過道中央,正對著前方巨大的、繪有聖母像的玫瑰花窗,說話時的語氣很是懷念,「聽母親說,您當時對她很滿意。」
傅儒許不開口,傅行舟便自說自話:
「您滿意她沒有強勢的娘家,沒有顯赫的出身,長得足夠漂亮,能留下優秀的基因,性格還溫順,不會像祖母一樣強勢。可是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滿意她了呢?」
傅儒許依舊板著臉,在聽到關於蔣瑩的部分時,才微微抽動臉皮,一開口,聲音就比往日蒼老了十歲:
「我沒想到,你會為了一個外人,置我們的血脈親情於不顧,還為了她,大費周章地把我弄到這裡。」
「母親葬在這裡,是您不允許她入祖墳的,所以父親把她埋在了教堂後面的紫羅蘭花海里。您想去見見她嗎?」
傅行舟語氣溫和,卻不給他選擇的餘地,問出口的瞬間,就已掉轉輪椅,將傅儒許向外推去。
「混帳!你難道還想聽我向她道歉認罪不成?當年她已經壞掉了,在發布會上當著所有媒體的面發瘋,你父親也因為她的事情煩心,到處求醫問藥,還錯過了幾次重要的合作!你為了她,你死活不肯出國留學,捏著國外名校的offer,非要在國內讀大學!再這樣下去,你的前程就毀了!」
「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