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像流水一樣花出去,如今剩下的,只有十之二三。
僅僅只能讓辜蘇過上普通人衣食無憂的生活。
——還不夠。
她和普通人不一樣,她更為脆弱。
蔣其聲垂眼看向辜蘇姣好臉龐,生出懊悔之情。
對抗傅家,如同蚍蜉撼樹,可他只顧與難以撼動的龐然大物鬥爭,卻忘記了珍惜眼前人。
他將結婚登記表在傅行舟眼前晃了一圈就收回:
「不需要你們同意,只要她嫁給我,從此就和你們傅家沒關係了。不管是法律上,還是血緣上。」
傅行舟面沉如水,手裡捏著辜蘇的盲杖,視線緊緊攫住她的後背:
「辜蘇,這是你跟他商量之後的對策嗎?」
辜蘇肩膀一顫,依舊埋在蔣其聲懷裡,沒有說話。
看來是默認了。
蔣其聲攬著她肩膀:
「結婚登記不需要戶口本,現在身份證也在小辜蘇自己手上——再見了,小傅總,我們要去民政局了。」
蔣其聲辦事相當雷厲風行,早就把材料都準備好了,辜蘇要做的,其實只有簽字而已。
她看不到,按手印也是一樣的。
傅行舟氣極反笑:
「蔣其聲,你以為我沒查過你嗎?你跟傅家的那點事,真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我沒有動你,是看在辜蘇的面子上。」
蔣其聲向外走去,沒有回頭。
「你想要拿回蔣家的東西,我可以一點點還給你,只要你有這個能力,就來拿!」他提高音量,「現在的你,手上又能有多少錢?你還要讓她陪你去住城南的破房子嗎?」
他腳步頓住,剛想回頭,就被辜蘇扯了扯衣袖。
她側過臉,對傅行舟說:
「人活著,本就不需要太多東西。體驗過很好,沒體驗過,也沒什麼遺憾的。但我不想留在一個……」
她沉吟幾秒,在思考措辭時,傅行舟的臉色一點點白下去。
她說:
「不想留在一個,從心底里看不起我的人身邊。」
「我並非——」
「對我好只是你的修養使然。給我買東西、帶我出去玩,對你來說都算不上付出,因為財富對於你來說只是一個數字而已。你只是不介意給我一點小恩小惠,給我造成你很重視我的錯覺。我信了,上當了,我覺得你不像別人說的那樣冷血無情,我甚至覺得你是個很溫柔的人——可是錯了,不對,你不可能對任何人溫柔。我不會再被你騙了。」
辜蘇一口氣說完了這一長串話,便轉過身去,不再回頭。
傅行舟追出診室,在寂靜的VIP樓層走廊上匆匆追趕二人,攔在他們面前:
「先不提我怎樣,那蔣其聲呢?他就是個好人嗎?他利用你復仇,把你送進傅家,你就心甘情願被他利用嗎?」
「我是自願的。」辜蘇挽著蔣其聲的手,認真強調,「他要做什麼,都會開誠布公地跟我講,告訴我他的目的和想法,他從來不會騙我,也不會逼我,不會假裝對我好,又突然欺負我,然後又跑過來跟我說,他不是故意的,要我原諒他。這樣反反覆覆,是要做什麼呢?傅行舟,真心被辜負一次,就不會有真心了。」
傅行舟啞然,蔣其聲囂張地從他身邊走過,肩膀重重地撞了他一下:
「聽到了嗎?麻煩讓讓。」
被撞的肩膀微痛,傅行舟知道再追上去也不會有結果,只能佇立在走廊上,目送他們遠去。
他緩緩眨了一下眼睛,聽到惡靈在耳畔低語。
它說——
你配不上她。廢物。
……
療養院的高級病房裡,傅儒許正在落地窗前練五禽戲,陽光毫無阻礙地灑滿整個房間。
和普通病房純白內裝不同,這個病房幾乎可以和總統套房媲美。
傅行舟面無表情地敲門進來,靜靜地站在祖父能看到的角落裡,等他打完。
收拳,傅儒許長舒一口氣:
「有什麼想不通的,要來見我?」
自從傅行舟的母親自殺身亡後,他和家裡人的關係就降至冰點。
職場上雖會交流,但平時如無必要,一般不會私下裡見面。
傅行舟開口第一句就是:
「成人禮當天,你的酒被下了藥?」
見傅儒許默認,他又道:
「蔣家遺孤要把辜蘇從傅家帶走。」
傅儒許輕呵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