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
傅行舟不太想多說,含糊應了一聲。
辜蘇本沒有抱太大希望——傅行舟從前給她讀的書,都是打發時間的消遣讀物,目的是讓她入睡前不至於那麼無聊。
他不會給她讀過於艱深晦澀的故事,也不會讀情節跌宕起伏、叫人聽了反而睡不著的故事。
一般都是十萬字以內的小短篇,一晚上就能讀完,聽完故事後,她可以安心地進入夢鄉。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挑選到這麼多字數剛剛好的故事的——或許,是因為他的閱讀量淵博得可怕。
傅行舟翻開第一頁,聲線沉穩,語調輕柔地開始講述。
——如今的他不會料到,他給辜蘇講的這個故事,在之後將會在多麼千鈞一髮的時刻,派上用場。
第77章
在自己的房間裡上完藥後,趙川來到地窖,挽起袖子收拾一地殘局,從他垂著的腦袋,就可以讀出明顯低落的情緒。
不是他自己想來的,而是把他揍完,放他回房間之前,傅行舟丟下了一句「不想我把帳單寄給你父親,就去收拾你的爛攤子」。
挨了打,還要收拾挨打現場。
人怎麼能這麼命苦。
「叩叩。」
敞開的地窖門被輕叩兩聲,他抬首望去,剛剛面無表情地把他揍了一頓的男人,正站在門外的台階之上。
看來是把辜蘇哄睡著了,才來看看情況的。
趙川的心情有點複雜,他沒有立場和臉面跟傅行舟置氣,甚至連質問為什麼要這麼對他的底氣都沒有。
是他做錯了。
他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想的,可能是被空氣里的紅酒香氣熏入了味兒,也有可能他其實本性就是這麼一個強取豪奪的混蛋——過去的二十幾年裡,他想要什麼,沒有得不到的,所以當他第一次面對「失去」這件事時,才會暴露本性。
也許他也不是那麼喜歡辜蘇,只是不喜歡失去辜蘇而已。
是這樣嗎?
就當是這樣吧。
他這樣說服自己。
起碼這樣能讓他栽的跟頭看上去體面一些。
也能讓他對以後無法和辜蘇再見這件事釋懷。
二人相對無言片刻,傅行舟打破了沉默,開口竟是一句關心:
「傷口還疼嗎?」
趙川愣了一下,立刻道:
「不太疼。呃……謝謝關心?」
傅行舟若有所思,露出「還是打輕了」的表情,趙川立刻開始幻痛起來,忙岔開話題:
「有事找我?」
「……」
傅行舟沉默片刻,似乎自己也不太明了,找到這裡來的動機。
本來辜蘇入睡後,他就該回自己房間睡覺的。
但先前的失控給了他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他其實並不喜歡用動手來解決問題,不如說,雖然他一直有在練自由搏擊,但也只是為了健康著想,從小到大跟人動手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的生活一直充斥著衣冠楚楚、儀態體面的上流社交,和他打交道的每個人,比起用拳頭像個野蠻人一樣毆鬥,更擅長用合同與話術織成蛛網,將對手絞殺。
方才熱血上
頭,他竟也成了野蠻人。
難捱的沉默過後,傅行舟淡然開口:
「剛才對你動手是我做得不合適,但我說的話不是氣話。傅家從此不會和趙家合作。作為補償,承諾過你的公司依然會給你,能不能通過它打開國內市場,全看你們的本事。我只有一個條件——以後不要再見辜蘇。」
趙川頓時明白了,他是來道歉的。
儘管他這種級別的天之驕子,其實沒什麼必要跟任何人道歉。
只要不是驚天動地的簍子,沒人會想不開地揪著他不放。
所以他這次過來的重點,其實在最後一句話。
趙川想起老爹的囑咐,也算是換種方式達成了,不由苦笑一聲:
「這事是我做得不對,我也向你道歉。等明天……蘇蘇妹妹醒了,我想當面再跟她說聲對不起,然後……然後我就儘量不出現在你們面前,直到暴風雪過去,行嗎?」
受過健全教育的成年人之間的問題,只要不觸碰到原則,都可以有商有量地解決。
傅行舟沒有當場答應他:
「要問她的意見。」
也就是說,辜蘇有可能並不想見他。
趙川並不氣餒,而是想起了什麼一般:
「對了,她……她那之後,有跟你說什麼嗎?」
傅行舟本來都要走了,聞言側過身來:
「什麼意思?」
趙川看他的樣子,似乎辜蘇並沒有告訴他,她已經知道了他和自己謀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