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聲停了幾秒,才聽她瓮聲瓮氣道:
「不是感冒。」
他愣了一下,才依稀想起,馮姨好像跟他提過,她的病發展成了肺炎,也不知好了沒有……他從沒過問。
他從前,一點也不關心她。
望著她病弱面容,傅行舟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些許慚愧與不安,有些生硬地問她:
「醫生怎麼說?」
「說要慢慢調理,一時半會兒沒那麼快、咳咳、沒那麼快好。」
她一句話要分好幾次說完,似乎今晚之後,病情又加重了。
「明天我請私人醫生來家裡幫你看診,你先安心休息。」他猶豫片刻,伸出手,在她冰涼烏髮上輕輕拍了拍,像是在安撫小貓小狗一般,「傅家已經公開承認你是我祖父的養孫女,我……不管怎樣,我今後會將你當作親妹妹看待。」
即使她真的和蔣其聲勾結,只處置蔣一個就夠了。
他會把她摘出去,最壞的情況,也是私下懲罰。
外人和家人是不一樣的,如果連家人也一起處置,他一定會被媒體抓住機會戳脊梁骨的。
聽到他的承諾,辜蘇面上第一時間浮現的,卻不是喜悅或者感激之情,反而顯得有些難過,甚至臉色更加蒼白幾分:
「你的……妹妹?你剛剛也叫我妹妹,所以,你不是周幸,而是,傅行舟?」
她一開口,傅行舟才發現了要命的一件事——他至今沒有向她攤牌!
都怪今晚突發狀況層出不窮,先是蔣其聲的無端惡意,再是祖父的猥褻醜聞、入院,然後是辜蘇大病,和林鳶的爭執……一樁樁一件件,全無空隙,讓他一向冷靜的大腦也忙昏了頭,在看到她失魂落魄的表情時,不覺忘記了他極力在辜蘇面前隱瞞的事情。
不過,身份暴露的他此時還沒有感到慌亂,只是有些猝不及防,於是用著和周幸一樣的溫和語氣,告訴她:
「是。是我。我一開始並不知道你的目的,所以防備心重了些,不過你既然已經知道,我也就不瞞你了。」
辜蘇卻並沒有表現得像他想像的那樣,平靜接受這個事實,而是顫著嘴唇,輕聲問他:
「所以,你是在……考核我,試探我,是不是別有用心地接近你,要和你爭家產?」
他本想冷漠承認,卻在視線接觸到她表情時,驟然噤了聲。
她的眼眶裡像是浸了淺淡的血色,瑩瑩水波在無光的湖中暈開,只聽到她極力隱忍壓抑的泣音,話到一半,哭腔已經濃重得遮掩不住:
「因為我看不見,所以你才要騙我,捉弄我……瞧不起我?」
「不是捉弄,也沒有瞧不起你!」他下意識辯解,甚至沒意識到,為了讓辜蘇停止哭泣,說
了違心的話,「我只是做事謹慎一些,而且是你先誤會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眼睛是怎麼回事嗎!」辜蘇音量抬高,說完這一句便開始劇烈咳嗽,捂著胸口,伏在床沿的身軀震顫,幾乎要把肺都嘔出來。
他要去拍她背,她虛弱地一把揮開,嗓音嘶啞:
「我同意被傅家收養,不是因為我趨炎附勢,也不是因為我見錢眼開,傅行舟!是你們讓我誕生在這個世界上!是你們拿走了我的眼睛!也是你們要補償我的!為什麼我只是接受了原本就應該屬於我的東西,就要被你們這樣欺負!」
女孩聲聲泣血,邊哭邊乾嘔,情緒已經到了崩潰邊緣,斷斷續續道:
「我在傅家的福利院裡,被你們的人帶走,說……小傅總看上了我的眼睛,要把我的眼睛給他!你們……你們逼我簽了自願捐贈協議,我做完手術,什麼都看不見,眼睛也疼得快要死掉,可我怕留下來連命都沒了,就逃走了!
「不久前是你祖父親自找到我,說要彌補當年過錯的!他還告訴我,我是傅如晦的親女兒……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懷疑我……試探我……覺得我是個不值得信任的人……你怎麼可以……任由他欺負我……你也欺負我……你還讓我淋了那麼久的雨……」
她的纖細十指抓緊床沿,指尖泛白,床單被捏出褶皺,因情緒波動和劇烈咳嗽而連連乾嘔,卻什麼都嘔不出來。
傅行舟的大腦已經停擺,滿眼都是她哭訴時單薄得幾乎要融入夜色的脊背,心神震盪地聽到她含淚發出的最後一句控訴,輕若鴻羽:
「早知道,我就不回來了……」
「辜蘇!」他先前並不知道這許多,他不知道辜蘇原來真的是父親的私生女,也不知道原來祖父收養辜蘇,是為了彌補當年的愧疚,心裡一陣陣發慌,總之先上前掰開她攥得發白的手指,將人摟在懷裡,輕拍她後背,替她順氣。
大掌觸到冰涼後頸,才意識到,她方才又出了一身冷汗。
他深呼吸,第一時間選擇了安撫她的情緒:
「不要哭,對不起,是我不好,我先前並不知道這些,欺騙你也不是我的本意,你先把身體養好……還有關於眼角膜的事情,我會去徹查,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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