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歷了前天晚上的兵荒馬亂之後,穆盛洲此時對辜蘇的歉疚與憐惜達到了頂點。
他自知欠她良多,此時只想彌補。
她想要什麼都可以。
想要多少都可以。
只要他有。
只要他能。
辜蘇眼睛似是亮了亮,接著拉過他的手,在他寵溺期待的目光中,一筆一划寫下——
【楚】——
還沒寫完,大掌被那個字燙了似的驀地收回,動作太急,險些被她指甲劃傷。
穆盛洲呼吸急促,眼裡隱約漾了極力隱忍的水波,聲音壓得極輕,後知後覺地將那兵荒馬亂的一晚在心裡咀嚼一遍,才渾身發冷地意識到一件事:
「所以你跟我走,選擇犧牲自己救我,都是為了向我要一個承諾……都是為了救楚沉?」
楚沉二字成了氣音,低不可聞,像是怕加深對方在她心裡的痕跡。
病房裡陷入了極致的寂靜。
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用期盼純粹的眼神看他。
放了楚沉,行不行?
任誰都能讀懂其中含義。
他引以為豪的談判技巧和知識儲備,在此時派不上任何用場,只好像每一個留不住心上人的敗者一般,面對她平靜無波的眼神,哽然失語。
原來都是假的。
她從背後抱住他,要跟他同生共死是假的。
她窩在他懷裡,怕冷地依偎著他是假的。
她為了救他,在他絕望的視線里選擇將注射器扎進自己身體裡,更是假的。
都是甜蜜陷阱,是挾恩圖報的毒餌。
小騙子。
她騙他獻出心臟與忠誠,再將其玩弄於股掌之間。
可等他意識到的時候,為時已晚。
所以……
「恭喜你,你成功了。」
穆盛洲輕喃,不再看她,轉身摔門而出。
……
那晚參與綁架的綁匪,都被A國警方捉拿歸案。
不過,混戰之中,嫌疑人黃承宗胸口中彈,不治身亡。
從他的通話記錄中,查到不少線索,目前警方就打算順藤摸瓜去調查。
又因為案子牽扯到和CORE的合作項目有關的藍鳥案,所以C國經偵局也會介入調查。
穆盛洲在辜蘇情況穩定之後,抽空去簽了個字,三個億的項目正式啟動。
藍鳥案中的一些小嘍囉也許是看大勢已去,他們偷盜的核心機密文件即將被追回,原本指望著藉此爭取的項目也已經被穆氏簽下,於是紛紛偃旗息鼓,各自隱匿。
這其中手腳比較慢的倒霉蛋,不巧被想要「清理門戶」的穆總抓到了。
他這幾天心情不好,通過自家情報網查到的、周倩的蹤跡正撞上他槍口。
她作為商業間諜,讓穆氏險些蒙受三個億的損失,在交給警方之前,他還有些話想跟她說。
於是誰也沒通知,只帶了個何助,氣勢洶洶殺去了情報中周倩所在公寓。
何助負責看守在公寓門口,對自家老闆的一些不那么正規的手段已經能做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穆盛洲騙開周倩大門後,在對方關門之前將一隻腳擠了進去,接著是整個身子,預判到周倩肯定會跳窗逃跑,提前一個箭步堵在了客廳窗戶門口,封死了她的所有退路。
「好久不見,小貧困生。」
穆盛洲臉上掛著嗜血笑容,一腳踹在她膝窩,咚地一聲迫人跪下。
他的原則里沒有不打女人這一條。
他平等地對付每一個跟他作對的人。
更何況,在商戰里,沒有男女之分,只有強弱之別。
周倩趴在地上,剛要抬頭,就被一隻大手牢牢鉗住,按在冰冷地磚上,接著,聽到頭頂上方傳來男人懶懶的聲音:
「農夫與蛇的故事聽過不少,也見過不少,你這樣恩將仇報的,我已經不會大驚小怪。所以今天,我不是來像小學生一樣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的,說實話,我也沒興趣。」
低沉磁性嗓音輕輕落在她頭頂,雲淡風輕:
「我只是心情不好,想找個沙包。
「現在,牙咬緊了。不然會斷。」
周倩吃痛摔趴在地上時,才後悔萬分地想起了那個傳言——那個被她忽視,卻很有可能是真的傳言。
穆盛洲從前做過拳擊手。
直到現在,他的公寓裡,還有個房間是專門留給他訓練的。
從不知多少年前開始,鍛鍊從不間斷,亦不曾懈怠。
不知是出於熱愛,自保,還是其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