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穆盛洲呼吸一窒,強行壓下心中慌亂之感,用另一隻手撥開她的劉海查看傷勢。
手底下的身子抖得更厲害,她幾乎是整個人都縮起來,像是通過這個傷疤又想起了那天的事情,生怕他再打她。
他怎麼可能打她!?
穆盛洲寬厚指腹輕輕拂過凹凸不平的傷口,儘量把語氣放柔,生澀又彆扭:
「上藥了沒?」
辜蘇似乎這才意識到,他是在問她的傷口。
她搖了搖頭,像是意識到什麼,又迅速點頭。
「到底上沒上。」
他被氣笑,側過手掌,將她劉海整個向上撩起,好仔細觀察傷口。
裡面混著的砂礫已經洗淨,但是癒合明顯不如人意,隱有色素沉澱的徵兆。
這張漂亮的臉可能會留疤。
他鬆開手,走到門邊,吩咐守在門口的何助:
「去買點祛疤的藥來。」
再回身看了眼站在包廂正中,滿臉都寫著「想離開」的辜蘇,又補充了句:
「還有,買件好點的女式羽絨服,再加個圍巾。附近的商場這個點沒開,你直接聯繫這個號碼,讓她給你拿現貨。」
何助領命走了,他這才關門回身,在辜蘇怯懦的目光中,徑直從她手中摘過手機:
「密碼。」
她僵在那裡沒有動,視線定在手機上,很顯然抗拒他觸碰她的私人物品。
穆盛洲輕嘆口氣,把手機塞回她手裡:
「那你自己來,把我從黑名單拉出來。」
她這才慢吞吞地指紋解鎖,不情不願地照辦。
他也拿起自己的手機,操作著什麼,不過幾十秒,辜蘇的微信就哐哐收到幾條消息,都是轉帳紅包,兩個52000,備註自願贈與,給她看呆了。
「我沒楚沉微信,先給你。當年的比賽獎金,十萬塊,我連本帶利還給你們了。這個數字有特殊含義,再加上備註的贈與,你也不用擔心我日後會追討回去。」
做完這一切,穆盛洲的心情看上去並沒有轉好。
錢是還了,可他明白,辜蘇眉間陰鬱和怯色,不會因此消弭。
也可能永遠都不會消弭。
他捏著辜蘇的手臂,讓她在沙發上坐下,見她坐得侷促,想緩和她的緊張,也有讓她暖暖身子的意思,於是親自給她倒了杯酒,剔透酒液順著方型酒杯杯壁緩緩流下,在昏暗燈光下輕微蕩漾。
酒是他特意挑的低酒精果酒,不會醉人,也適合女士喝。
自從被穆家認回去,像給人倒酒這種伺候人的活,他已經很久沒做了,一時竟有些生疏。
等他把杯子推到辜蘇面前時,才發現她臉色有些不對。
她死死盯著酒杯,艱難地吞咽了幾口口水,緊接著,像是被包廂里瀰漫的煙味刺激到喉嚨似的,捂著脖子咳嗽起來。
他連忙去拍她後背,等她好不容易緩過來,一雙漾著水汽的眸子泛著紅,嘴唇顫抖地望向酒杯,再看向他時,眼中的惶然無措、困惑驚慌,幾乎實質化。
他先是一怔,接著突然被那雙濕潤的眸子提醒了——
不久前,他還強行灌她酒,灌到她神志不清,甚至暈倒,如今再經他的手把酒遞給她,何其殘忍?
她會不會認為這又是一場羞辱!?
「不想喝就不喝。」他連忙把杯子往遠處挪了挪,動作快得酒液都被晃了出來,「你想喝點別的什麼嗎?果汁還是汽水?」
辜蘇搖頭,站起身,那意思是要走了。
「你先等等,一會兒何助回來,給你帶藥。」
穆盛洲按著她的肩膀,把人重又按坐回去。
辜蘇焦躁地看了眼手機時間。
已經是八點半了。
她今天在外面逛了一天,照舊沒有人要她一個啞巴員工。
明早還要繼續找工作,她得早點回去休息。
還有楚沉……
等回去之後,還要面對他。
辜蘇不由極輕地嘆了口氣。
一旁的穆盛洲,則默不作聲地回憶著自己這些年來對辜蘇做的事情。
越回憶越心慌。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種心慌的感覺了。
十年前,撿來的妹妹死亡,同年父親去世,他被穆家人找回去。
八年前,認祖歸宗,開始了不得停歇的精英課程。
六年前,開始正式接觸穆家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