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你要說免費呢。」
安之點點頭:「我心裡想的就是免費啊。」
郁攸做出一個無語的表情,催促她說:「你有話就快點說,我等會還有個講座呢。」
「我就是……突然反悔了,也不算反悔吧,但我之前一直覺得,我和江帆在不在一起只是時間問題。」
郁攸喝了口咖啡,看著她問:「覺得不夠喜歡?」
「也有這個原因吧,我倆畢竟太熟了,那麼多年了,跟親人一樣。」
「其實為了合適在一起的也未必就不幸福。」郁攸說,「愛情才虛無縹緲。」
「是。」安之撥弄著杯套,「我去海角村之前我倆吵了一架,明生現在那幾個編輯都是看在我爸媽的份上才留下的,這個月唯一的一個校對也辭了。《自然》那邊聯繫江帆了,但他居然說不去。我就是覺得,他好歹也是個在國際上拿過獎的攝影師啊,整天陪著我胡鬧太不像話了。」
「安之。」郁攸打斷她,「你不要貶低自己,你一直很認真地對待工作,你哪有在胡鬧啊。」
「嗯。」安之看著她點點頭,鼻子泛酸。
「我想讓他別放棄機會,他居然說那就在一起吧。稀里糊塗的,我一下子也沒準備好。在海角村的時候我也想過,實在不行我就關了工作室,他安安心心去《自然》當攝影師,我們談一兩年戀愛然後結婚,兩個人一起把日子過好好像也不錯。」
郁攸聽到了此時此刻她心裡的答案,想起命格錄上變淺的那些文字,她歉疚地看著安之,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但我總覺得我還有事沒做。」安之頓了頓,「我知道那種生活是我爸媽最想看見的,那我自己呢?我想要嗎?」
「也許。」郁攸輕輕開口,「他們會說,你幸福就好。」
「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她對安之說。
「好。」過了會兒,安之又說了聲「好」,她舒展眉目,臉上終於綻開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我現在就去跟他說清楚。」安之拎起包就起身。
「咖啡——」郁攸出聲提醒她。
「哦哦哦。」安之又折返回來拿走桌上的咖啡杯,「謝了啊,回頭給你頒錦旗,知心天使,妙手回春。」
郁攸失笑道:「你快去吧。」
安之走出咖啡館,給江帆撥了通電話。
那頭很快接起:「喂,我剛要找你。」
他語氣聽起來有些著急,安之心裡一沉:「怎麼了?」
江帆說:「何主編來了。」
「啊?」安之愣住,「他去工作室了?」
「對,你人呢?」
「我馬上回來。」安之加快腳步。
何肅來得突然,她趕到工作室的時候他和江帆正在會議室里喝茶。
「你怎麼來也不跟我說一聲啊?」安之摘下圍巾。
「怕你忙嘛,我就順路過來看看。」
「忙什麼啊,閒得很。」外頭空空蕩蕩的工作間就可以說明一切,今年明生的成績慘不忍睹。
何肅笑笑沒說話,江帆自覺地站起身:「那你們聊,我出去工作了。」
安之拉開椅子坐下,問:「就來看看我,還是找我有事啊?」
「還真有。」何肅從公文包里取出密封好的資料袋,「送你個禮物。」
「什麼啊?」
「你看看就知道了。」
安之沒接:「你先跟我說,我怕我自己看了不該看的。」
「你這孩子。」何肅將資料袋放到她手邊,「我知道明生情況不好,你好好看這份資料,整理一下,寫一篇好的稿子出來,不說能一飛沖天,在業內一戰成名肯定行。」
安之將信將疑:「什麼案子啊?這麼厲害?」
「海角村的二十年變遷史,從深淵到仙境。」何肅點了點桌子,「你看看,我標題都幫你想好了。」
聽到海角村安之睜大眼睛,不再猶豫,拿起桌上的資料袋就開始解繩子。
裡頭的文件厚厚一沓,何肅說:「資料都比較老了,我建議你再找個角度挖掘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最新的情況補充進去,最上面的算是一封自訴信吧,已經徵得死者家屬同意了。」
「不對啊。」安之意識到不對勁,她把文件放回桌上,「這麼好的素材你幹嘛白送我啊?」
何肅張望一圈:「你這不是快倒閉了嗎?」
「不對不對不對。」安之警惕地看著他,「海角村所在的潭城可是明年評選全國最美城市的頭號種子,海角村的發展又關係著整座城市,這個節骨眼我把這事爆出來,我這不是得罪人嗎?我不得被罵死啊?」
何肅板下臉:「當記者的還怕被罵呀?」
安之把資料袋推回到他面前:「那你們新民社都不敢報,我們一個小小明生哪來的狗膽啊?」
「那我還能害你不成?」何肅嘆了聲氣,坦白說,「這新聞我們確實不好做,所以我才第一時間想到你,我聽江帆說你前不久還去了趟當地。」
安之欲言又止,為難道:「可是……」
「我們工作室現在沒多少人了,這麼大一個新聞,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