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剛上學的那幾年,遲然起初沒覺得自己和別的孩子有什麼不同,直到總是有幾個男生嘲笑他說話結巴、反應慢,像弱智。
漸漸地,班級里就沒人和他玩了。
大概是怕「弱智」會傳染吧。
後來遲然就很少和別人講話,養成了自言自語的習慣。
上中學的時候,他了解到結巴可以靠語言訓練緩解,於是每天早上天沒亮就起來讀繞口令,直到段奶奶生病他才停止練習。
遺憾的是,日復一日的努力所帶來的效果並不明顯。
不過或許是成年之後心智逐漸成熟,也或許是近些日子忙著賺錢無暇顧及,遲然覺得他已經不在意自己的這點缺陷了。
不知道剛剛為什麼會一下子這麼難過,明明上將也沒說什麼過分的話。
遲然坐在床上,將臉邁進膝蓋之間,淺淺嘆了口氣。
第二天依舊是陽光明媚。
遲然早早起床將厚重的窗簾拉開,在潑灑進來的陽光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他下樓時看到了昨晚沒有見到的傭人們,在各司其職地做著手裡的工作。
「早。」站在餐廳門口的管家對他打招呼。
「早!」
「現在吃早飯嗎?」
橫豎也不知道要幹什麼,遲然點點頭,下樓朝餐廳的方向走。
就在他剛下到一樓時,聽到不遠處角落裡傳來的抱怨。儘管刻意放低了聲音,但還是被他聽到了。
「都是打工的,憑什麼他可以住二樓。住二樓也就算了,現在還能去餐廳吃飯,他跟齊叔一個待遇?」
「齊叔好歹是看著上將長大的,他憑什麼?!」
遲然沒有轉身去看說話的人是誰,加快腳步往前走,只是低下了頭。
餐廳很寬敞,裝修是和大廳一樣的風格,連櫥柜上都雕著精細的金色花紋。
鍋灶前有一個阿姨在忙碌,管家端著餐盤往餐桌上布菜。
遲然連忙過去幫著放置碗筷,完事之後關心道:「您吃過了嗎?」
「吃了。」管家和藹地笑,「你無需這麼客氣,不介意的話,叫我齊叔就好。」
「齊叔。」遲然乖乖叫人。
「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很多人都無法做到不被外界影響,遲然也是一樣,甚至於他會更敏感地在意周圍人的情緒,不想他人因為自己而有任何的不適。
沒有觀察到齊叔有不開心的跡象,遲然放下心,坐下準備吃飯。
早餐十分豐盛,放在之前,眼前的這一份給他和孟曉歡兩個人吃,都顯得有點奢侈。
遲然咬著筷子躊躇片刻,夾了一個晶瑩剔透的蒸餃,慢慢咀嚼。
眼睛瞬間亮了亮,頓覺食指大動。
吃到一半時,門外傳來聲音,是傭人們在說:「上將,早。」
夾菜的動作一頓,遲然偏頭朝門口望去,下一秒傅望昭就出現在門口。
一身正式軍裝妥帖地包裹著他優越的身材,肩章上三粒五角星形狀的金屬閃閃發光。身後是長到快拖地的披風,隨著傅望昭的走路動作而揚起,跟他的主人一樣張揚不羈。
原本寬敞的空間因為alpha的到來而變得侷促,一股無形的壓迫感擠占著空氣。
待傅望昭落座在對面,遲然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還沒和上將打招呼。
然而等他準備說話的時候,聽見齊叔說:「今天的精神看起來不錯,昨晚睡得挺好?」
傅望昭「嗯」了一聲,抬眼望過來,漆黑的眼眸中情緒深不見底,但銳利得讓人忍不住一哆嗦。
那一聲「早」終究還是夭折在遲然的嗓子眼。
桌上只能聽見筷子撞擊碗筷的聲音,遲然低頭專注吃自己的飯,磨洋工一樣等著傅望昭吃完先走。
十幾分鐘後,對面的椅子發出「刺啦」一聲,緊接著是皮鞋踏在地板上的聲音。
就在遲然以為可以鬆口氣的時候,低沉的聲音在他不遠處響起:「你,待會兒跟我走。」
沒有任何語氣的一道命令。
遲然的脊背緊了緊,轉過頭去確認對方是在和自己說話後,應了聲「好。」
大門外停著傅望昭的專屬軍用車,越野的車型,很恣意氣派,有一種任何豪車都比不上的尊貴感。
遲然早早地上去等,沒過一會兒傅望昭也上來了。
車子啟動,很快拐上公路。
座椅前方有一道擋板,將後方與前方的空間隔開。車裡的空間不小,足有一米九的alpha坐在其中也能優雅地伸開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