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索的聲音像被什麼銳利的東西切開了,斷斷續續,尖銳無比。
「哈,隔絕命途的能力固然強大,但你這麼做,就不怕歡愉向你收取代價嗎?」
施耐德歇斯底里地笑起來,他像個解開禁制的瘋子,「還是說,你天真到以為這艘船上只有我一個人?!」
他話音剛落,幾十道姍姍來遲的強大氣息突破灰霧的封鎖,如同利劍,直指蘭索而去。
蘭索手中凝出細劍,此刻,劍鋒上覆蓋著薄薄的紅光,古怪的扭曲紋路鐫刻其上。
能贏。
蘭索此刻無比自信。
他曾見過黃泉揮刀,始終記得那抹刺眼的紅光,此刻,他與那道矯健的身影合二為一——他向前蹬踏,在帶有敵意的氣息中閃爍、飛躍、劍光連斬。
瞬息間,突破重圍。
他持劍沖向施耐德。
萬籟俱寂,劍光閃爍。
蘭索的右眼徹底破碎為灰霧,世界的法則在瞬間被無形力量扭曲。
叮。
劍鋒觸到施耐德的脖子,被什麼東西卡住了。
致命一擊不成,劍體變為灰霧,退回瀰漫的霧氣保護之內,與此同時,成百上千支劍探出,迅捷如電,再度向施耐德攻去。
防護在不斷削弱,為了徹底封住除阿哈外的星神向此地瞥視的可能,骰子中的力量正以恐怖的速度傾瀉,寰宇內,一抹灰色悄然而至。
蘭索渾然不覺,又或者說,他察覺到了,但不打算停手。
快點,再快,在被消耗完所有力量之前。
灰霧的進攻越來越迅猛、有力、令人難以招架。
終於,施耐德出現了一道破綻。
就是現在。
蘭索從虛空中跳出,劍鋒推進,施耐德昏闔的眼睛驟然睜開,像昏睡的狼盯住獵物,伸手抓向蘭索的頭顱,他指尖繚繞著命途的偉力。
蘭索知道對方在蟄伏等待,等他出現破綻。
施耐德抓住蘭索的腦袋,入手卻只有一片灰霧,與此同時,蘭索下蹲,前突,長劍捅進施耐德腹部。
染血的劍尖穿透骨骼,灰霧熱烈翻湧。
「你……」施耐德眼睛瞪大,狠毒地盯著蘭索。
蘭索仰頭,旋轉劍柄,還想拉出來再刺一遍,豈料頭頂天空發出重錘下落般破碎的聲音。
當——!
這一錘像是捶在蘭索腦袋裡,他精神震盪,灰霧扭曲,險些被打散。
存護的力量,不是琥珀王,是公司出手了。
蘭索身形破碎,復而凝聚,向後閃身,跪在指揮台上,看向身後庇爾波因特的方向。
察覺到異常,外圍星域的躍遷基站終於派出了援兵,蟲群般密密麻麻的偵察艦開赴外圍,波點毀滅炮的光芒正在蓄力,在星海中拉出一長串珍珠般的條帶。
那其中,數道威脅性極強的氣息在快速逼近。
蘭索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無法起身的施耐德,回身,再度撥動骰子。
在屏蔽命途影響的短暫十幾秒內抽空全部力量的星神之骰像個死物,第一次骰出時完全不顯示點數,蘭索一陣恍惚,他又骰了一次,才堪堪骰出一個『七』。
群星之外,數以千計的公司艦隊及援兵巡邏艦毫無徵兆地自爆,蓄勢中的粒子炮憑空炸開,燦若群星。
下一秒,他身形消失,出現在自己的小星艦中。
被留下的灰霧包裹保護,小星艦安然無恙,甚至溫暖安靜。
蘭索踉蹌一步,視線中,地板上濺出幾朵血紅的花。
啊。
他精神恍惚了一下,後知後覺地扯著嘴角。
蘭索勉強扶著艙門,抹掉眼角和鼻端流下的血跡。
【檢測到大量未知艦隊,是否開啟隱匿模式,重新規劃路線?】
「是。」
他沙啞地道,在星艦平穩繞行後,向著擺放著生日蛋糕的桌子走去,一步,一步,血痕蜿蜒,滴了一路。
失去所有力量支撐的灰霧如同一潭潭濕漉漉的死泥鰍,結成團塊,散落在星艦各處地面,痛苦地扭曲、蠕動。
替身使者被面具融化,強制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