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我現在是個黑戶,沒有身份,我第一個把你送到星際和平公司分部領懸賞,說不定能拿到一大筆賞金!」
「疼疼疼。」蘭索臉頰被扯著,說話時候嘴裡漏風,他痛呼完,聽見對方說懸賞,眼睛倏然瞪大。
為什么小砂金也能扒他馬甲!!他馬甲就這麼容易掉嗎?!
大砂金可以就算了,他是個聰明的成年人,這個小的憑什麼!
「疼就對了,你這個混蛋,管天管地還管人家用哪邊牙吃飯,你剛才遲疑了吧,很驚訝?你該不會真是被通緝的罪犯吧,哈!」
卡卡瓦夏憤怒地盯著一臉緊張的蘭索:「讓我看看,你是不是……」
他話音戛然而止。
視野中,蘭索突然精神一凜,他鬆開對方的褲腿,撐著地面起身,飛快捂住了卡卡瓦夏的嘴,由於個頭比卡卡瓦夏高,方便起見,他把人抱在懷裡,嘴唇貼著對方耳尖的髮絲,一張一合。
「等等,不對勁。」蘭索掃向周圍,神情肅然。
卡卡瓦夏蹙眉,張嘴,作勢要咬,被啃過一次虎口的蘭索條件反射,連忙收手。
他們各自退了一步,同時向周圍看去。
酒館裡,喧鬧一如既往,頭頂昏暗的吊燈光芒依舊,先前無視他們的客人卻不知從何時起改變了坐姿,大部分人仍在聊天攀談,但身體的朝向和若有若無的瞥視很難被徹底掩蓋,氣氛在無形中改變,有什么正在醞釀。
蘭索不著痕跡地打量四周,狀若自如地起身,向吧檯走去。
正用綢布擦拭酒杯的酒保站在台子後,視線從薄薄的眼鏡邊緣投來,又很快收回。
無數雙手在圓形桌板下摸索,就像開槍時先將手指搭上扳機,以防來不及一樣。蘭索路過某幾位歡笑著談天說地的客人後,那些從四面八方投來的或審視、或戒備的視線如附骨之蛆,在他身上流連。
蘭索在吧檯前站定,頭頂陳舊的吊燈滋啦一聲,光源閃爍,投下的銀光將影子收束,此刻,他的身影細長挺拔,如同一柄瘦削但鋒利的劍。
酒館中暗流涌動。
「先生,請問您來點什麼?」酒保放下杯子,雙手撐在桌子上,微微俯身,露出標準化的笑容。
「一杯蘇樂達。」
「好的,先生,一杯蘇樂達。」
過了一會,酒保遞給蘭索一個空杯子:「您的蘇樂達。」
蘭索微微一笑,他晃了晃空杯,擱在桌上,「因為沒有匹諾康尼的記憶,所以沒辦法具現化蘇樂達嗎?」
酒保維持著臉上機械化的微笑,對他的問句沒有反應。
蘭索用轉著杯子邊緣,若有所思地抬頭,手指一划。
一道灰色的裂縫出現在酒保身上,不斷放大,最後,裂痕將對方由憶質組成的身體劈成兩半,淺藍色的憶泡液噴涌,酒保消失不見。
蘭索轉過身,倚靠在吧檯上,手裡一把由灰霧凝成的匕首,抬眼看向酒館內部。
姿態各異的客人全部停止交談與進食,他們僵硬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如同一個個被擺放好的服裝店人體模特,不同的臉皮逐漸消失,如油畫的顏料淡去,變為五官統一的木偶們。
他們用空洞的眼窩對準夢境中的入侵者。
又是砂金潛意識裡追兵的具現化身……不,可能不止。
蘭索在角落裡的幾個木偶身上看到了手拿彎刀、魁梧壯碩的卡提卡人的影子。
他大概明白了,這些是幼年砂金一度揮之不去的陰影,無論對方表現得多麼鎮定、聰明、詭計多端,窮追不捨的鬣狗們總會在他的恐懼中占據一席之地。
砂金的確在成年後大獲全勝,攫取絕大多數人終其一生也無法觸碰的財富、地位,但對面前這個只到蘭索胸口高的小砂金來說,這些足以令他在黑夜的夢中反覆驚醒。
蘭索想了想,他抬頭,看向卡卡瓦夏。
卡卡瓦夏站在中間的圓桌旁,表情呆滯,目光空茫,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或者思緒無故抽離,沒有半分反應。
對方這個表現或許可以解答蘭索的其中一個疑問——致盲為何突然失效。
夢境的一切都是由對方的記憶演化而來,較為清晰的構造和人物多為砂金的童年經歷,憶域中的一切個體作為主意識的延伸,會源源不斷地攝取信息,再將對應的情緒反饋給主意識。
只要砂金不停止思考、閉上雙眼、主動放棄夢境的建構與更新,夢中的客人就不可能將他致盲。
技巧原理本身不在同一個層面,自然無法起效。
投機取巧規避戰鬥是不現實的,必須得調整力度,既能完全解決小砂金憶域中的陰霾,又不會傷及夢境根基。
蘭索盤算著,想到了一個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