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只見了一面的阿哈之骰再次被晶片盲盒包裹,重新落回砂金手裡。
那麼大一個物體如羽毛般在砂金指尖翻飛,他隨意把玩,毫無敬意,仿佛手裡的只是一枚玩具核桃,而非震懾寰宇的星神之物,更不是某位脆弱令使全部的生存信念。
蘭索的心隨阿哈之骰躍動的幅度上躥下跳,砂金壞心眼地把骰子彈向空中,再炫技一般接住。
他每次拋起時,都能聽到一樓一隻氣急敗壞又擔驚受怕的摺紙小鳥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天殺的你要是接不住就死定了!」
「啾啾啾!你在幹什麼!」
「呼……別再。」
「啊啊啊不許再玩了!」
即便蘭索清楚阿哈之骰從高處掉在地上不會有任何損壞,星神饋贈之物並不脆弱,但這不妨礙他渾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在為砂金的高危行為激烈狂舞。
那感覺跟對方往他心裡塞了一整瓶蘇打汽水,再合上蓋子瘋狂搖晃一樣,非常炸裂。
「嗯,看夠了?」
砂金瀟灑地接住空中下落的骰子,手掌一翻,骰子消失,空無一物,他像一位表演結束的魔術師,向他唯一的觀眾展示自己乾淨的手心,笑容愈發燦爛。
「那麼,該輪到你了,令使。」
蘭索:啾,啾,啾……(眼神飄移)
「該不會我們的蘭索大人變成摺紙小鳥之後把我的砂金石弄丟了吧?」砂金笑眯眯地說。
蘭索:(狂流冷汗)。
「你千萬別告訴我,我又猜對了。」明明室內昏黑,砂金紫藍色的眼瞳里卻泛出劍光一樣凜冽的寒意。
蘭索精神一凜,當即揚聲道:「你!*匹諾康尼禮貌問候語*,我說了你過來我就給你啾!」
「好啊。」砂金一笑,他跳上欄杆,屈膝,如同一隻蓄勢待發的孔雀,揚起的衣角同時落下。
咚!
蘭索躲過向他齊齊發射的光線,隨即聽到身後一聲重重的巨響,仿佛有什麼東西被巨力砸中,回身一看,一隻通體藍色的龍狀憶域迷因趴在地上,砂金踩著它的腦袋,緩緩站起,看向不遠處的蘭索。
哦莫,這什麼經典從天而降姿勢,配上這身飄逸的行頭還怪帥的。
蘭索發出一串意義不明的叫聲,從短暫的走神中回來,矮身躲過身後襲來的一拳,飛速奔向砂金。
摺紙小鳥飛得翅膀都擦出火星子了,他從未如此急迫地想到某個人身邊,當然,目的不是砂金,而是砂金身上的骰子。
拜託,那可是他令使的倚仗,他的命根子,睡覺時候都要枕在枕頭底下以防壞小偷唉(……對,沒錯,他說的就是砂金之流!)
然而,在即將到達時,變故陡生。
一團粉紫色的陰影突然在砂金背後擴散,它龐大、飄渺,不可名狀,迷霧中,一顆詭異狹長的紫色眼珠睜開,十字紅光閃爍,一個有著巨大鐮顎的怪物竄出,重重砸向地面,掀起強風。
砂金小鳥無法抵禦過大的衝力,輕若無物的紙片身體向後倒飛,無數憶域迷逃難似地散開,它們畏縮、慌張,臣服於更強者的威壓之下。
時間流速降低,如同電影裡的放慢幀,子彈時間令蘭索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何物朝向死亡」蜷起軀體後全力衝鋒時拖起的紫色光尾、砂金短髮揚起的弧度、房間內憶泡破碎時向外震出的餘波,宛如漣漪,一圈圈擊打在不穩定的夢境時空中。
憶域迷因的邪影籠罩了砂金,它的利刃散開,如同刀鋒,其上浮著紫色的眼珠,詭譎又邪異,它們聚攏成一片,襲向砂金。
蘭索腦中出現了一瞬空白,他仿佛一台加載不出信號的老式影片機,畫面卡頓,聲音消失,思維斷裂。
砂金,要死了嗎?
當這個念頭出現時,首先傳遞來的情緒是狂喜。
太好了,這個一直咬著他不放的瘋癲孔雀終於能從歡愉的舞台中退場了,再不用擔心有一位戰略投資部的公司高管會時刻出現在他的路途中,阻礙他、困擾他、令身為令使的他無數次落荒而逃。
他想鼓掌慶賀,可紙片做的翅膀如此沉重。
然後,一抹微妙的、淺淡的、明明該被忽略不計卻在此刻無比清晰的擔憂出現了——如果砂金死了,他的骰子怎麼辦。
憶域迷因的利刃看起來那麼鋒利,可以輕易將砂金斬成兩段,如果誤傷了他的骰子……
阿哈之骰是能在星核引爆的災難中毫髮無傷的星神恩賜,蘭索知道,但紙片小鳥的思維是線性的、簡單的,他只關心、無比關心、就算知道也還是擔憂自己的骰子。
不行,他的骰子!
蘭索口中發出一聲尖銳的、摺紙小鳥特有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