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臻在角落裡站著,沒有插入他們的對話,只是覺得烏瑟爾看起來太過冷靜。
拍賣會現場遭遇大規模襲擊,「悖論」也趁亂被盜走,難道烏瑟爾就真的一點不慌亂嗎,還是說,他的表情控制得太過出色?
周遭的聲音如同海浪似的湧起,一波接著一波,但落在雪臻的耳朵里,它們都像是無意義的噪音。
——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這種感覺很強烈,強烈到他完全無法忽視。
雪臻站在台上,掃視著整個場地,得益於視角,這次他很快便找到了星使的身影。
「星使。」他提高了音量,叫住那個背影。
星使循著聲音的方向,停下腳步轉身,見到是雪臻在喊他,於是招手讓他過去。
將翻湧的思緒暫時擱置,雪臻沒走台階,而是直接從台子的邊緣跳下去。
星使的襯衫下擺粘上了乾涸的血跡和污漬,黑髮凌亂地搭在眉骨處,遮蓋了半隻金色的眼眸,外露的肌膚沒有傷口。
「找到作案的犯人了嗎?」雪臻問。
「還沒有,」星使靠近他的身旁,「但是有了些猜測。」
「我也有些推測,」他終於能夠將心中的困惑說出口,「這一切都不對。」
星使忽然伸手碰了碰雪臻的鼻尖,像是要掃掉什麼東西,觸感像羽毛一樣輕柔。
「都變成髒狐狸了,」星使攤開手指,給他看掃下來的某種粘膩的物質,「你先說說看發現了什麼。」
於是雪臻將可疑的地方全都告訴了星使。
澄澈的金色眼眸閃動著光澤,像是流動的蜜糖,在說話的時候安靜地凝視著他。
「你的懷疑沒錯,」星使說,「我也認為,犯人是未在逐日庭登記過的異能者。」
話音剛落,雪臻的手機振動響起,他拿出亮起屏幕的手機,目光落於來電顯示人的名字時,動作停頓了一瞬。
在面前的星使的注視下,他接起通訊。
手機聽筒里傳來格外熟悉的、屬於星使的聲音,「有個異能者受傷了,我在拍賣會的外面處理事情。」
雪臻沒有說話,只是維持著接聽的姿勢,一動不動。
電話另一端的星使繼續說:「你在拍賣會現場等我,我再有二十分鐘就回去。」
第22章
某種冰冷的物質,如同蟲豸一般,沿著胸口爬上來。
「向我證明你是星使。」雪臻的喉嚨發緊。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這句話,究竟是對誰說的。
「你和鍾遠去酒吧,你向我許下一個約定,約好等末日結束後,去看第一個日出和日落。」手機里的那個聲音停頓了兩秒鐘,才再次道,語氣里多了幾分凝重,「回到車裡後,我給你蝕日蜂的標本,算作出差旅行的紀念。發生什麼事情了,雪臻?」
「快點回來,現在就回來——」雪臻語速飛快,目光緊緊盯著眼前這個星使,「情況不對。」
他沒等對方回答,率先掛斷了通訊。
直到這個時候,雪臻才注意到,他的周圍除了眼前這個星使以外,沒有其他人,就好像是對方故意在此時,選擇了無人的角落。
面前的人無聲地凝立,穿著和自己記憶里一模一樣的、屬於星使的衣服。
壞掉的場地燈光突然由遠及近亮起來,忽閃忽閃的,明滅不定,照得那張臉白皙得像是凝結的雪,金色的眼瞳里也充溢著明暗交織的光點。
「向我證明你是星使。」雪臻重複著同樣的話,這次是對著面前的人。
對方揚起唇角,展露出一個明顯的弧度,然而很快就放下了。
「唉,可惜我無法證明呀,」那人似乎很苦惱,「原本的計劃,是變成星使的樣子偷偷溜走,也沒想到正好就被你看見,叫住了我啊。」
「是你放出來的怪物,」冰雪悄然在雪臻的指尖凝結,散發出陣陣寒意,「還偷走了『悖論』。」
「是的沒錯,就是我,」對方爽快地承認,談話間拿出了一個透明的小盒子,裡面裝著奪目的深灰藍色鑽石,「它在我這裡很安全。」
「悖論」在修長的五指間,低調卻奪人耳目的深灰藍色流轉著光芒,如同暗示著某種不詳的徵兆。
雪臻不打算多浪費時間,準備簡單粗暴地用冰雪困住對方。
然而就在剛要發動能力的時候,眼前倏然湧起一片霧氣,四肢百骸沉重著下墜,冰雪還未來得及凝結就飄散開來。
——「星使」剛才摸了他的鼻尖,就是在那個時候,對方動了手腳。
想清楚這件事只需要一瞬間,他想開口說些什麼,睡意卻在這之前,席捲了全身,將他捲入沉眠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