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至於那般的不通情理。
聽見是姜秋姝親自熬的,裴珉嘴角上揚,小心的喝了起來。
姜秋姝看他喝著,隨意打量著書房裡,那副高懸在屋子裡的畫,當真是給單調的書房增添了雅致。
以往,她便覺得那副畫好,如今曉得是何人所畫,更是覺得鄭如珠不愧有洛陽第一才女的盛名。
她走到香几旁,裴珉已經喝完了湯,她也即將要離開,最後便給他個忠告吧!
「五郎,你所遵守的是在古籍舊典里學的,可前朝之物並非適合本朝。不以規矩,不成方圓不假。可規矩太多,卻失了人情味。」
姜秋姝每每瞧他如古畫上的人,行動坐至皆約束自己,看著優雅至極,可無論何時皆如此,太累了。
或許只她覺得累,裴珉已經融進骨子裡了。
畢竟他做起來是極好看的。
「妾身曉得你愛重兄長,孝順長輩,不敢有過違背,可長者之言並未全對。若是真心疼愛子女的,怎忍心讓他們痛苦。」
其實以裴珉的聰慧,太夫人所想,他皆是明白的,可依舊將其尊為嫡母。
是深壓多年,至幼時而起的習慣。
目前對他也並無旁的影響,也便未曾有過改變。
裴珉下意識想要說出,不可亂議長輩之言,可看她神情中的勸誡,是真心為他所考慮的,他只是垂首。
家中並未做出對不起他之事,大都只是小利,家族奉養他至今,他若能所及,亦不會推辭。
只是裴珉瞧著姜秋姝神色疏離,這般夫妻間相近的話,卻好似是她唯一一次會對他說的,絕不會有下次。
隱隱中有囑咐,勸慰之意。
他心裡莫名慌怯起來,「娘子可還是在擔憂鄭六娘之事。」
姜秋吟搖頭,府中那般的熱鬧,她有什麼需要擔憂的。
裴珉鬆了口氣,只道:「既然答應過你,我」說著話裴珉只覺得睏倦的很。
姜秋姝看了眼,時間差不多了,她便離開了書房。
輕輕關上書房門,門口的小廝朝里望了望,郎君趴在桌上安睡著,他剛要進去,便聽姜秋姝道:「五郎累了,莫要叫旁人打攪了他。」
「是。」
夜漆黑,姜秋姝抱著洛陽紅,關嬤嬤和錦繡原是要守夜的,她今日叫她們回去了,反倒是換了旁的人。
她們瞧見姜秋姝出了房門,想要跟上前。
「不必了,我去尋個地方將花種上。」
她們看了看姜秋姝手裡乾枯的花枝,玉珩院的那場鬧劇,她們記憶猶新,即便是後來四房夫人壓著兩位娘子來向她們娘子致歉。
可滿地繁華之景象也換不回來了,她們也可惜那些花草。
出了院子,便有個嬤嬤在守著了,那人瞧見了姜秋姝的身影,連忙朝著她行禮。
「不必多禮,日後也用不著了。」姜秋姝道。
這位嬤嬤是太夫人身邊的人,守偏門的小廝見她們的蹤影剛要阻止,可嬤嬤從腰間拿出太夫人之物,那小廝立刻讓了道。
門口停著輛馬車。
太夫人曾提議此事直接告訴裴珉,她相信自己能夠壓住裴珉,可姜秋姝卻搖頭。
從她前兒提出和離,裴珉的反應來看,她害怕自己走不了,便悄摸的將此事辦了。
木已成舟,她便不必去煩憂那些未曾發生的麻煩。
上馬車前,她回頭,偏門處也懸了不少的紅綢,這顏色在黑夜中並不顯眼。
當初她成婚,未見新郎。如今裴珉成婚,鄭如珠昏迷,未見新娘。
因果循環,世間事果真一報還一報,來得快。
姜秋姝上了馬車,裡面放了些乾糧和水,應當是太夫人準備的,姜秋姝並未動。
等差不多過了定國公府這條街。姜秋姝忽然捂住肚子道:「車夫你且等等,我腹痛,需得上個茅廁。」
馬車拉直了韁繩,立刻呵停了馬。
姜秋姝背著包裹,車夫怪異的瞧了她眼,她將東西放在車夫面前,「勞煩您替我看著。」
車夫才放了心。
說完,她才連忙離開了。
車夫等了兩刻鐘,女子便是這般的麻煩嗎?
他又等了一刻鐘,可始終不瞧見姜秋姝的蹤跡,忽然他臉色不對,順著姜秋姝離開的方向找去,甚至在茅房外喊了喊,並未得到姜秋姝的回應,他直接進去了,臭氣熏天,可並無一人。
車夫暗道不好。
太夫人也是在等著人稟告姜秋姝的事,便沒有睡熟,等車夫跪在她面前時,她眉宇間擰起了褶皺。
「人跑了?」
車夫不敢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