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茵驚呼道:「同我一樣是魂魄,不過他的魂魄被撕碎了呢!恩公您瞧,他的軀幹掛在下面,四肢不見了。」
「好痛啊好痛啊……」張清虛的頭顱發出暗啞的聲音:「誰來救救我。」
尹傾辭移開視線,滿臉厭惡。
蘭茵敏銳地察覺到尹傾辭身上凌厲的恨意,覺得恩公討厭這丑東西,故而在看到張清虛那散落在怪物黏液上的一條手臂時,捏住鼻子,嫌惡地踩了一腳。
本就破碎支離的魂魄碎片經不起任何外力,當即便灰飛煙滅。張清虛發出「啊啊」聲,瞪得滾圓的眼珠絕望地一翻,暈過去了。
「怎麼鬼還能暈過去啊。」蘭茵一臉無辜地道。
尹傾辭道:「蘭茵,魔物的黏液能侵蝕魂魄,注意腳下。」
蘭茵連忙專心地看路去了。
身後傳來蠕動的聲響,那魔物的身體很快閉合,後路被阻斷了。
二人又飛出一段距離,恍然間眼前一片青翠蔥鬱,竟置身於一片宛如翡翠屏風的竹林當中。
「嘩啦啦——」
風過竹林的響聲自耳邊炸響,令尹傾辭周身一震。
眼前有一些畫面浮現,尹傾辭想起竹林中的竹屋與溫泉,還有那個他恨得牙痒痒的寒時序,他閉上眼將那些畫面軀趕出腦海,繼續前行。
眼前之景令他越來越心驚。
如何看,這裡都是歸墟秘境第三層的竹林。
尹傾辭環顧四周,祭出符紙查探,發現並非幻境,而是一片真實的竹林。
歸墟秘境第三層怎麼被搬到了鎮魔塔里?
尹傾辭沉著臉,和蘭茵一起繼續往前走,遠遠地看到一面約有一丈高的雕花銅鏡佇立在竹林中,映照出幢幢竹影與一個白衣人影。
那人白髮散落垂到腰際,伏在鏡子前,雙目翻白映出血絲。一行血淚從他的眼中流出,划過他刀削斧刻的側臉。
哪裡還有往日的謫仙模樣,分明像個從地獄中爬出來的鬼魅。
蘭茵被嚇得跳了起來,小兔似的瑟瑟發抖,躲到尹傾辭身後,指著那人道:「那人誰啊?」
她見尹傾辭也呆住了,揉揉眼再看,發現那人越看越熟悉,差點兒失聲尖叫起來:「是……是仙主!」
那白髮白瞳的男子正是寒時序,那面鏡子則是重光鏡的本體。
寒時序每將一股靈力渡入重光鏡中,重光鏡的表面便泛起層層波紋,然而待波紋消散後,所映照出的唯有幽幽竹影,和寒時序那一雙恐怖的眼睛。
他似乎在通過重光鏡尋找著什麼,卻什麼都沒找到。重光鏡反噬著他,他眼中血淚越流越多,連嘴角也滲出了鮮血。
「他想窺探天機,但是重光鏡拒絕了他。」尹傾辭思索著,目光落在寒時序的身側,眼中閃過一絲好奇,道:「那是什麼?難道是一副棺材嗎?」
只見在寒時序身側靜靜地躺著一副長長的玉棺,那玉棺經由天然寒玉雕刻而成,泛起森森寒氣。
蘭茵欲言又止,看著那副玉棺,鼻尖酸澀不已,再一看正承受著反噬之痛的寒時序,兩行清淚簌簌而下。
尹傾辭想:若寒時序再這樣自虐下去,萬一靈力流失散盡,那他還怎麼和寒時序公平決鬥?
不管了,先去打一架再說。
如今他的修為可是比巔峰期更強,寒時序定不是他的對手!
尹傾辭飛身落下,紅色的影子映入重光鏡鏡面當中。寒時序余光中見到了一抹紅,心中一跳,抬眸望去,卻從鏡面中看見了一張陌生的臉,心便如同枯萎的竹葉一般落進了塵土裡。他也只是看了尹傾辭一眼,便再次將靈力送入重光鏡中。
被無視的尹傾辭:?
眼前這傢伙總讓他莫名火大,尹傾辭將怒火化作一掌,拍向寒時序的後背。
寒時序躲都沒躲,竟這般生生地受了尹傾辭一掌,而後吐出一口鮮紅。
鮮血噴濺到鏡面之上,淅淅瀝瀝地流下來。
這下,尹傾辭的怒火越燒越旺。
他本就是為了和寒時序決戰而來,如今寒時序理都不理他,只擺弄那面鏡子,讓他覺得自己作為寒時序的對手並沒有受到尊重,但凡寒時序反擊一下,他都不至於如此惱怒!
「喂,寒時序。」尹傾辭一腳踩到寒時序曳地的袍擺之上。寒時序如今雖形容狼狽,但衣服倒還一塵不染,再看他布滿血絲的銀瞳,看久了竟也覺得有些詭異的美感。尹傾辭從來都懂得欣賞美,哪怕這是是他最恨的宿敵,他逗弄心起,拿出劍,用劍柄挑了挑寒時序的下巴,道:「你不會是受了什麼刺激,腦子壞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