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楚晏轻笑一声。

与她看似怜爱的眼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从未掩饰过的刻薄话语。

“好一个天姿国色的丧家之犬。”

即便再怎么逃避,荀清臣还是辨别出了其中的亵玩之意——不,她话中的那股子轻蔑与鄙夷,甚至不需人分心辨别。

它就那么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儿,正如她手上毫不顾忌的动作。

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荀清臣本能地崩紧了身体,但这点儿微妙的抵触不但没有见效,反倒招来更恶劣的捉弄。

“刺啦——”是布帛被撕裂的声音,或许,也是自尊被撕碎、被践踏在脚下的声音。

身上这件宽大的单衣,在楚晏的手下脆弱得不像话。秋风呼啸着灌进帐中,荀清臣打了个寒颤,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地闭着眼睛。

帐内,有他从前的学生,有治疗他的医士,有看守他的士兵;一道薄薄的帘子之外,更有为了他放弃南下、险些丢了命的小辈,有无数双不同的眼睛……而此时此刻,他却披头散发,镣铐加身,连件可以蔽体的衣物都没有。

荀清臣死死地咬住嘴唇,消瘦的身体崩到了极致,像是一把拉到了极致的长弓。

可那只手犹不满足。它游走在青年的身体上,像是狮王在巡逻它的领地,而后,慢慢地,慢慢地,向下而去。

荀清臣活了二十余年,第一次落到如此不堪的境地。

“楚晏……”他蜷作了一团,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手,希冀阻止那只近来让他吃尽了苦头的手。

他这点儿力气对世子殿下来说,简直小得不值一提。楚晏轻轻一挣,就甩开了那双典型的、属于文人的手。

她像是偶然间起了什么兴致,眉眼弯弯地低下头,看着他一点点地露出屈辱的神色。

“怎么,先生现在要与我说士可杀、不可辱了吗?”楚晏转头道:“还是说,王小公子的命在你心中,也不过如此?”

她长长叹了口气,忽然又问:“那再加上执金吾何永?还有城门校尉李泰,安乐侯楚临……”

楚晏以一种熟稔而怀念的语气,报出了一串又一串的人名,最后失笑摇头,盯着他的眼睛,问:“你说,上阵杀敌、保家卫国这种事不会就算了,这些人怎么连逃命都不会呢?”

自身难保的荀清臣攥住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衫,选择沉默。

燕王世子对他默然不语的态度有些不满,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亲昵地凑过去,在他耳边问:

“我把他们都杀了,然后将尸骨堆在洛水河畔垒成京观,好不好?就像你们曾对燕赵军民做过的那样,垒得高高的,高高的……先生,您觉得怎么样啊?”

荀清臣在听到京观二字后,就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仿佛十分想不通,为什么楚晏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当年……谋划此事的曹聪、傅云,我都处置了,剩下这些人……”他无力地松开手,摊开身体,话中难掩疲惫:“前尘已矣,世子何必如此执着……他们,也是无辜。”

楚晏松了手,任他摔在地上,微微仰了仰头,反问道:“无辜?”

稍顷,她点点头:“确实呀,他们没想过屠杀五万军民,没想过要垒京观,只是在傅曹二人施此暴行时,无奈地做了旁观者而已……你说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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