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終於勃然色變,妄圖掙脫士兵的看守,大怒道:「楚晏!你安敢如此!」
「我有什麼不敢的?」楚晏笑了笑,溫溫和和道:「區區一個萬安李氏,我還不放在心上。」
李文看著她的眼神,終於想起前些年的傳聞,想起那些被她抄家乃至滅族的豪強世家。
瘋子!這就是個瘋子!
排山倒海的恐懼湧上心頭,難道傳承了百年的家族,當真要毀在他的手中!
「殿下,殿下!……這燕趙之地,這天下,有多少家族家中沒有隱田?殿下為何獨獨拿我家開刀?」他瘋狂嘶吼:「只要殿下此次高抬貴手,李氏必定真心順服,助您推行政令……」
楚晏彎彎眉,沒有理會。
安靜了一個早晨的院子沸騰了起來。
有人在哭喊,有人在低泣,有人在掙扎。稚嫩的孩童被嚇得泣不成聲,哀哀低哭,而幾次口出狂言的李文遭了士兵的教訓,躺在地上,如一架破敗的風車。
李文捂住挨了打的肚子,已沒有了剛剛的氣焰:「一應罪責在我,稚子何辜……」
楚晏不疾不徐地開口:「無不無辜,可就要看你了。」
李文抬起髒亂的臉,深深伏下身去,「請殿下明示。」
楚晏這才示意士兵押著剩下的人退下,著人拿來筆墨紙硯,放在地上。
「你的妻兒能不能活,全看你識不識趣——能不能檢舉某些巨蠹?」
李文握緊筆,淒涼一笑。
他若真將那些大族的把柄交到了楚晏手裡,那些人又怎會放過他剩下的家人?可事到如今,已是無可轉圜,他終究還是依言而行,提筆寫下楚晏想要的東西,但末了仍忍不住問:「為何是李家呢?」
李家在燕趙之地,不是最強盛的世族,也不是反抗最激烈的世族,在一眾豪強大族之中,實在顯得平平無奇。
楚晏將他寫下的一沓紙拿在手裡,聞言收了笑意,肅聲反問:「我燕王府的人,也是你能動的?」
李文大怔,慢慢想起了前幾月派去燕王府的刺客,一時悔不當初,止不住地喃喃低語。
楚晏耐心告罄,攏了攏衣服,施施然起身,行至院門時,側頭囑託沈意看好這幫人,頓了頓,道:「成年男子全部問斬,餘下女眷及孩童,便流放吧。」
「是。」
瑟瑟北風起,蕭蕭草木落。烏雲密布的天幕中,又飄起了雪花。
楚晏駐足望了一會兒,轉身登上下人備好的馬車。帘子剛剛打起,一名本該留守在官驛的士兵便飛奔而來,忐忑地上前。
她眉梢微動,喚了人上前,越聽便越是不悅。
「昭華公主家的小郡主不知怎麼的,突然帶著人上門……要帶走林公子。我們認出她的身份,不敢下死手……現在兩方人馬一直在官驛門口僵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