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陸州出門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幹什麼的。
沒想到……
誠懇的道:「你挺好的,比我好,要生氣也可能是我惹你生氣。」
清理上藥過的那隻胳膊有點清涼還有點痒痒,李定原忍不住抬了下,後知後覺的又「嘶」了聲。
還好陸州沒這麼敏銳。
笑了聲:「傻不傻!在你跟前,我怎麼會生氣,怎麼敢生氣。」
陸州抬眼看他,這人怎麼越說越離譜。
李定原身體往陸州面前傾了下,有點不好意思似的:「告訴你個秘密,其實在你跟前,我一直都挺自卑的。」
他這樣,像一隻兇猛的大貓冷不丁翻出肚皮。
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陸州眼睛都不自覺瞪圓了點兒。
李定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像在平復情緒,又似乎在斟酌該怎麼說,最終下了挺大決心似的道:「我們其實早就見過,那時候我和個人渣坐一桌,一直不好意思提這段,怕你覺得我和人家是一路人,看不上我……」
李定原說的含混,但陸州已經大概率猜到李定原說的是哪件事,在李定原忘記帶鑰匙向他求助之前,他們其實也就見過那一次。
陸州的臉一下子有些蒼白。
他從來都不是能有勇氣將自己的性向公之於眾的人。
那天包廂那麼多人,如果不是江時太過分,還有其他人說要玩玩他,甚至猜測他是個傍富家公子裝傻充愣的人,陸州不會推開門。
後來也曾擔心這些人出去亂說。
但想想自己和他們的階層壓根沒有交集,他又算哪個牌面上的人物,而且自己也畢業了。
至於大學同學五年的江時,應當沒臉說。
現在被李定原一語道破,陸州有一種被親近的朋友知道自己大秘密的緊繃感。
直直的看著他:「那你想怎麼樣?」
陸州眼裡防備的冷光扎的李定原猝不及防。
旋即瞬間反應過來,雙手舉起做投降狀:「祖宗!我敢怎麼樣,我怕死你就此不搭理我,我這人脾氣不好,工作又忙,難得有個合得來的朋友。」
陸州意識到自己防衛過度了。
李定原手臂舉動間肌肉壁壘分明,線條含蓄中蘊含勃發的力道,很漂亮,但也傷痕累累。
最顯眼的是那處才上了藥的新傷。
陸州:「你把手放下,不疼了?」
李定原說「疼」,老實把手放下了:「那時候我看到你就覺得可惜,你這樣好,江時配不上你。」
陸州:「你和江時……」
李定原知道危機已經過去,這幾天累的慌,疲憊湧上了,往沙發背上一靠,說閒話似的道:「我和江時不熟,那天是髮小叫我,他們那種局我從來都不去,那次是才辦了個案子,端了人販子老巢,解救的人質很慘,心裡不好受,就想去外面見見人,調劑調劑。」
他老實的像被最精明的審訊人員按住的嫌疑犯,不等人問就全盤托出。
還趁機說了那天和江時在小區遇到的事:「我沒理他。」
陸州就知道誤會李定原了,原來這人這麼向著他呢。
問他:「還喝水嗎?」
李定原說不喝,往陸州的方向嗅了嗅。
其實剛才早就聞見了,又捏起這人T恤前襟聞:「這麼香,火鍋?背著我吃獨食,嗯?」
陸州不習慣被人靠這麼近,往後仰了下。
心虛。
他在家吃飽喝足還懷疑李定原,沒想到人家工作累個半死,還受了傷……
正愣神,一隻大腦袋就靠肩膀上了。
李定原頗有一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姿態,硬硬的頭髮茬扎的陸州脖子痒痒,還有點細微的疼,順著陸州躲的方向蹭過去:「州哥,我餓了,給口吃的吧,昨兒晚上到現在一口沒吃。」
其實在車裡塞了兩嘴麵包還一氣兒灌了瓶水,但這約等於無。
陸州被他一句州哥叫的耳朵一麻,但倒真一點氣都不生他的氣了,將這人大腦袋推開:「泡麵行嗎?」
李定原說行。
陸州站起來,又回頭看他:「能不告訴別人嗎?就……我不想讓人議論。」
李定原反應了一下:「嗯。」
他窺見陸州不曾示人的畏怯,心尖兒驟然一疼,心裡將江時又往死了釘了好幾回。
李定原一直以為陸州對喜歡男人這件事並不諱莫如深,大學就談戀愛……
現在就知道,他想錯了。
這樣驕傲又內斂的人,當初能和江時在一起,不知提了怎樣的勇氣。
陸州走到廚房門口了又回頭:「那什麼,那天……我記得你,你和他們挺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