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沒有猶豫的走了,余恩忍不住好奇的回頭,正好看到大開的門內,病床上的齊王病入膏肓,一雙眼睛直直的望著太后離去的背影,眼底溫柔與不舍幾乎快要溢出來。
余恩心頭輕顫。
這麼多年,齊王都對太后一直念念不忘,至死都愛著,為何當初決裂的那般徹底。
余恩躬著身子,扶著太后上了馬車。
一滴眼淚突然重重的砸在了余恩的手上,他狠狠一怔,下意識的抬頭朝太后望去,卻只能看到太后進去的背影。
太后悄無聲息的來,再悄無聲息的離開。
然而馬車行到半路,忽然跳出來一行黑衣人,二話不說便舉刀朝馬車砍來。
馬車是余恩趕的,見狀他嚇得三魂頓時不見了七魄,眼見刺客手中的刀就要落下,他一咬牙,狠狠抽了馬屁股一鞭,馬兒吃痛,撒丫子狂奔了起來。
余恩左搖右晃差點被甩出去。
馬車裡的太后亦沒好到哪裡去,一大把年紀了因為馬受驚瘋跑而東倒西歪,余恩清楚的聽到了車內傳來的「呯呯」聲,但眼下已顧不得太多。
不跑就只能等死了。
太后的暗衛出現,擋住了刺客,余恩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回頭,只能拼命的往前沖。
突然,一隻腳踹在了他的身上,余恩只覺得身上一痛,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飛了出去。
馬車依舊在飛奔。
秦太后看著眼前的周嬤嬤,平靜的神色下暗藏洶湧。
踹余恩的那一腳,正是周嬤嬤。
「呵,哀家打了一輩子的雁,臨了卻不想被雁啄了,狗奴才,誰給你的膽子背叛哀家。」
周嬤嬤面色一僵,不知是心底僅存的良心作祟,她看著秦太后的眼中充滿了掙扎跟猶豫,然而也只是一瞬間,她目露凶光,咬牙道:「太后娘娘,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是您這麼多年來一直教奴婢的。」
太后冷笑一聲:「……怪哀家咯。」
周嬤嬤沉著臉,眸光幽幽的看著太后。
死到臨頭,她竟還能這般穩得住。
「自己貪心還找那麼多藉口,這麼多年哀家是虧待你了還是委屈你了,你個吃里爬
外的狗東西,你以為投靠了皇帝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蠢不蠢,等著吧,哀家一死,你也活不了。」
周嬤嬤愕然:「你……」
「想問哀家怎麼知道你被皇帝收買了?」
「很難猜嗎?你作為哀家身邊的心腹嬤嬤,在後宮幾乎是橫著走,後宮妃嬪誰不對你客氣三分,你另外擇主總不能挑個權力不如哀家的,放眼皇宮,也就只有皇帝了。何況哀家垂簾聽政多年,礙了皇帝的道,皇帝做夢都想弄死哀家。」
「齊王回京是意外,哀家出宮祈福實則去見故人你都知道,如此一來,給了皇帝一個除掉哀家的機會。」
「可是齊王府別院你不知道在哪,所以只有等哀家去了,再給刺客通風報信,讓他們守在哀家回去的必經之路。」
秦太后聲音清冷,明明沒有任何激動的情緒,然每個字卻宛如悶雷砸在周嬤嬤的胸口,令她本能的畏懼。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
馬沒有任何方向的跑進了林子裡,車軲轆壓到石頭,一陣顛簸,周嬤嬤唉喲一聲摔倒了。
秦太后看準時機,猛的推了她一把,然後毫不猶豫的從馬車跳了下來。
這一出來的猝不及防,周嬤嬤整個人都懵了。
年紀這麼大,又從飛快行駛的馬車跳下來,秦太后只覺得疼的渾身骨頭都散架了。
好在骨頭沒斷。
她緩緩的喘了幾口氣,平復了自己的呼吸,回頭看了一眼遠去的馬車,咬牙忍痛,一瘸一拐的跑了。
馬車上的周嬤嬤一掌拍在了車壁上,低罵一聲:「該死。」
可讓她像太后一樣跳馬車,去追人。
周嬤嬤吞了吞口水,慫了。
她咬了咬牙,坐到了車轅前,拉緊了韁繩,為今之計得先想辦法讓馬車停下來。
秦太后沒有方向的跑著,半途遇到了余恩。
余恩眼睛一亮,喚道:「太后娘娘。」
秦太后一翻白眼,瞪著他:「噓,小點聲,別把人引過來了。」
余恩連連點頭。
然而為時已晚,一名刺客發現了他們。
秦太后顧不得教訓余恩,轉身逃命。
兩人根本跑不過刺客,余恩心道這樣下去不行,自己死了不打緊,太后卻不能有任何事情。
於是他把太后藏在了起來,接著故意引起動靜,把刺客引了過去。
太后心下一沉,但也清楚眼下不是抒發感動的時候,余恩引走了刺客,用命換了她逃生的機會,她不能浪費。
林子裡的路並不好走,太后深一腳淺一腳,還不慎踩空,滾下了山坡,腦袋撞到了樹,疼的她眼冒金星,卻不敢耽擱。
直到聽到小道上傳來馬蹄的踢踏聲,她沖了出去……
秦太后在看到余恩出現的霎那,心裡是激動且慶幸的。
雖然斷了手,但氣色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