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偏頭,視線從寧也的左肩繞到玻璃碗裡,鼻息也從寧也的脖頸皮膚移到臉側。
「水少了。」
裴序還是原先的姿勢,站在寧也身後。
他說完,順手端起旁邊裝著清水的小碗,往玻璃碗裡倒了一點水,然後伸手抓住寧也放在玻璃碗裡的手。
咫尺距離,寧也感覺裴序胸膛似乎往前移了半寸,與他的背脊似貼非貼的。
他就像是被裴序圈在懷裡,屬於裴序的氣息包裹著他,他能感受到裴序每一寸的呼吸。
裴序就這樣抓著寧也的手,兩人的手指一起在麵粉糊里轉動,指間皮膚混著麵粉和水,緊密相貼,纏綿流動。
寧也的一顆心猛烈跳動,整個人緊張僵硬,一時來不及反應。
當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和裴序過於貼近的身體和過於曖昧的手指時,裴序先停下動作,放開他的手,往後退了幾步。
「現在應該可以了。」
裴序一邊說一邊走到一側,打開水龍頭洗手。
聽著嘩嘩的水聲,寧也的眼神晃了晃。
他克制著不合時宜亂跳的心臟,低頭應了一聲,然後繼續給每塊肋排沾上面糊。
雙眸低垂,眼底情緒複雜。
「左耳上的是耳洞麼。」
聞言,寧也再次停滯住身體,脖頸發僵。
裴序的聲音混在水流聲里,應該是不清晰的,但他卻聽了個真真切切。
他不知道裴序是什麼時候看到他左耳的耳洞的,是剛才系圍裙的時候嗎?
裴序側眸瞧了一眼僵直的寧也,隨後手背輕輕一抬,關了水槽的水龍頭。
水聲停止,他的聲音便凸顯出來,冷冷的:「當初不是怕痛,死活不願意。」
寧也眼睫微顫,裴序說的「當初」浮現在他腦海,仿若昨日。
那是高三那年的寒假旅行,在景區的飾品店,兩個人說好一人打一個耳洞,裴序選了右邊,寧也是左邊。
寧也怕疼,親眼看到裴序右邊耳垂的血跡,半途反悔跑出飾品店。
裴序追上他,圈住他脖子將他壓在自己懷裡。
那天的夕陽昏黃又柔和,兩個打鬧的少年,影子被拉得很長。
裴序說寧也是騙子。
寧也否認。
裴序又說,他被挨了一下的痛,以後一定會還給寧也。
寧也拍著裴序圈著自己脖頸的手臂,讓他快點鬆開自己,順口應著:「好好好,以後還我,你快放開我,我不能呼吸了。」
那個時候的裴序,遠沒有現在這般冷漠生疏,那個時候的他們,比好友更親近一點,又比普通朋友敏感一些。
某些時刻不經意的言語和接觸,常常會惹得心跳越界。
後來寧也回到逾市,途徑一家飾品店,不受控地走進去。
這次他沒有退縮。
穿耳器穿透耳垂帶來的痛感直連心臟,一顫一顫的,痛到他忍不住閉上雙眼,濕潤眼睫。
他想,他還給裴序了,他不是騙子。
過去的事情在腦海重現了一遍,寧也穩住已經開始混亂的心緒,故作平淡地回應:「工作需要。」
得到答案的裴序凝眸瞧著寧也,線條薄長的眼皮半遮著漆黑的眼眸,同時也遮去了許多意味不明的情緒。
這時候,門鈴響起。
林喬和陳清卓終於來了。
寧也留在廚房,裴序過去開門。
很快,寧也就聽到林喬的聲音:「我可不是故意來這麼晚的,都是陳清卓,讓他從家裡帶紅酒,結果他忘了,我們半途又回去了一趟——」
「啊——寧也!!」
開放式的廚房,林喬和陳清卓一走過玄關,就能看到這邊的寧也。
幾年沒見,兩個人沒太多變化,林喬還是喜歡留長髮。
女孩子總是愛美,高三的時候林喬就偷偷去燙了發尾,結果被教導主任抓住,剪刀一咔嚓,直接給她剪了。
當時林喬哭了好幾堂課,寧也作為她的同桌,不知道怎麼安慰,只好跟后座的陳清卓換座位。
不過陳清卓這個男朋友似乎也不起作用,林喬照樣傷心。
那時,林喬傷心了好幾天,寧也也跟陳清卓換了好些天的座位,跟裴序短暫當了幾天的同桌。
「我靠,還真是你啊!」陳清卓抱著紅酒跟在林喬身後,見到寧也就忍不住說,「你小子過分了啊,回來只聯繫裴序,裴序不提,我們都不知道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