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恍然大悟,數月前太后邀桑晚菊園賞花,蕭衍之聖駕忽臨,抱起跪地的她,隨手罰了寧王一頓鞭子。
那時桑晚還驚訝為何如此,後來才知,不過是將太后施加在他身上的,也讓寧王感受一下罷了。
她笑笑,「還沒恭喜殿下,沉疴痊癒。」
蕭承基心中記得姚淑蘭所講,要有王爺威儀,咬著牙沒再後退,「多謝皇嫂。」
他的心理還停在十來歲,對桑晚避如蛇蠍。
小孩子的心思最是單純直白,心知如果惹到眼前這個穿著貴麗的女人,皇帝不會讓他好過。
蕭梓軒從中緩和,為桑晚引路去最前面的馬車。
路過北狄使臣時駐足:「這位是北狄王子契蒙。」
跟在他身後的也有旁的北狄侍從,契蒙腰間穿戴的不知是狼牙還是什麼,的確比旁人要多幾顆。
桑晚淺笑,「王子安好。」
他們那邊是部落制,契蒙所在的部落最是強大,統領北狄多年。
契蒙說著桑晚聽不懂的話,身側另一侍從微微欠身:「王子說,娘娘貌美,似天上月,在我們北狄是最高誇讚了。」
桑晚禮貌笑著,壓下心中好奇。
待繼續往前走去,蕭梓軒才悄聲解釋:「北狄以遊獵為生,土地貧瘠,糧食耕種少,冬日時常和邊境的晉國村民發生搶奪衝突,已經僵持了兩代人,所以他們多少聽得懂中原話,也會講。」
「那為何不講?」桑晚問完,又覺不妥。
蕭梓軒已經說道:「因為這是宮裡,先前在城外接到他們時,還同臣弟講的中原話,進宮後代表的就是北狄,不能再講。」
安順已放下馬車的腳蹬,桑晚頓悟,轉身調侃道:「這幾日不見殿下,說話做事越發有王候風範了。」
「皇嫂謬讚,是孟大人教得好。」
孟淶嘿嘿笑著,和桑晚獨處時又好似從前那副。
「待會兒路過東隅林夫人府邸,會接芸心和白夢姑娘、鍾姑娘一道兒,沒另外安排,和皇嫂同乘一車。」
「你倒會做順水人情。」
桑晚笑著應下,轉身上了馬車。
蕭梓軒和蕭承基他們同乘的馬車在最後,中間兩輛則是東夷和北狄使臣。
一行幾人,浩浩湯湯的出去,驚動了不少沿途官員。
去東湖並不路過盛京城裡最繁華的地方,那裡人多口雜,也不適合多人同游。
除了飲酒作樂,也別無特色,故而蕭梓軒將位置定在東湖。
馬車駛出沒多遠,便在京郊停下。
桑晚和接上車的三個姑娘聊了一路,笑聲四溢,連帶著在外駕車的安順都笑口難合。
雖是冬日,這裡販賣的小商還有蠻多。
長廊沿著左側往上,看不到盡頭,若上去登頂,想來能看遍東湖盛景。
湖畔上停的船多到數不過來。
從接人的小船,到約莫兩層高的客船,應有盡有,只是現在湖面結了薄冰,並不在運作的時候。
桑晚驚訝:「這裡居然還有走水路的商船?」
商販也是直爽,笑起來眉眼彎彎。
「姑娘是第一次來這兒吧,那是花船,冬日各個坊中選出的花魁,開春後便會宿在花船上,千金一夜,東湖直通郊外,再醒時,船已駛到旁的地方了,可謂快哉。」
「現在花船上的裝飾都已去掉,春日裡會再度點綴的燈火通明,難怪姑娘不識得。」
「你少說兩句吧,大戶人家的小姐怎會知曉這些風流事。」
另一人和他年紀一般大,連忙捂住方才說話人的嘴,又沖桑晚作揖:「我兄長心直口快,衝撞了貴人,對不住。」
白夢站在最後,和鍾妍挽著。
桑芸心在京城呆久了,也知道那是什麼,暗暗忍笑,替桑晚沖商販搖了搖頭,緩解尷尬。
後面三輛馬車陸續停下,契蒙率先下來,「還以為陛下會驅逐商販,圖個清淨。」
東陵婧和寧王、安王在一塊,最後下了馬車,緩緩走來。
最後還跟著心有不甘的徐若彤。
契蒙說著一口蹩腳的中原話,帶著北狄特有的口音,但不妨礙桑晚能聽懂。
東陵逸也湊過來,「晉國文人雅士居多,何必驅逐?本就是讓我們使臣,多領略一下風土人情。」
桑晚完全沒有說話的機會,契蒙很不客氣:「哼,戰敗國罷了,如今淪為晉國走狗,還敢在我這犬吠!」
「——你!」
東陵逸哪能想到契蒙這樣不留餘地,氣憤不已。
「如何?」
契蒙挺了挺胸膛,將衣衫繃得很緊,可見肌肉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