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之捏了捏她仍露在外的小半張臉,「先用膳,一會兒涼了。」
桑晚埋著頭,仍沒有回應,不願將臉轉出來。
帝王嗓音暗啞,「還想朕餵你?」
桑晚聽後,腦中閃過幾個場景。
猶記得當時在南國,蕭衍之就總餵她,喝藥或是吃旁的東西。
她坐起身,問:「陛下之前明知我還怕著你,為何總餵我……還那麼專橫。」
「這會兒不怕朕,知道來質問了?」
帝王沒好氣地用手點了點她的鼻尖,才回憶著說:
「在南國的廢棄小院裡,你手中僅有兩塊甜糕,雖然捨不得,但還是將其中一塊湊到朕唇邊來哄朕。」
關於這段,桑晚記得格外清楚。
但她怎麼也想不到,竟是這層原因。
蕭衍之:「再見你時,朕就想,定要親自將這個小姑娘重新養一遍,讓她變得自信,讓她也明白,自己是有人疼,有人愛的。」
回想當日許多,桑晚仍覺得很不真實。
現在看來,蕭衍之那些行徑縱然有些嚇到她,但卻真的像在哄她。
之前不懂,一向有暴君之名的帝王為何獨獨對她那樣,現在……心裡暖暖的。
「我會努力,變成可以和陛下比肩的人,絕不叫人輕看了去。」
桑晚環住他的脖子,眼神篤定。
「沒人敢看輕你,任何時候,阿晚都不用勉強自己。」
……
秋獮結束,意味著冬日即將接踵而至。
約莫十日後,法華寺的一眾高僧清晨便入宮,在望天台的祈年殿中誦經。
每年冬至的祭祀大典都格外隆重,今年也不例外,為天下蒼生,祈求來年風調雨順。
蕭衍之還在宣和殿不緊不慢。
負責祭禮的禮部尚書在殿外急的團團轉,卻不見帝王出來。
柯沭和孟淶皆陪在裡面。
蕭衍之手中拿著龍影衛暗信,看完後遞給元德清,遂在暖爐中燒成了灰燼。
「齊永懷?」
柯沭回道:「是,翰林院修撰,官至六品,去年的探花郎,為人忠厚老實,入仕前是本分的莊稼人。」
「翰林院中滿是精英,歷來重臣大多出自翰林,若無過錯,三五年後也會升遷調任,仕途平坦,薛貴人倒是給那侍女尋了個好去處。」
孟淶緩緩說。
打從令月如此引人注目的出宮,蕭衍之便盯上她了。
只是沒想到,在宮門接應她的居然是媒人,離宮不過十來日,便迅速定下黃道吉日完婚。
也就是今日——冬至。
蕭衍之看向元德清:「阿晚呢?」
元德清愣了一瞬:「回陛下,姑娘自回宮後時常去薛貴人的永安宮小坐,但今日冬至,應該在雍華宮等陛下呢,不會過去。」
柯沭自然猜到了蕭衍之心中所想,又呈遞上一份調查出的暗信。
元德清接過,雙手遞到御案之上。
柯沭:「薛貴人母親當年死的突然,臣已查清,確為現在的續弦夫人所殺,且尚書大人知情。」
他那續弦夫人,也就是如今薛銘宇的母親,庶子也跟著變成了嫡子。
薛尚書的官位是當年先帝親賜,看起來忠厚,實則虛偽奸詐,追名逐利。
官拜尚書後,所選武將真假摻半,看似中立、不偏不倚,在位這些年,背地裡卻調任了數十名太后的人。
可他聰明就聰明在,表面上與姚家毫無往來,剛正不阿。
還是東夷一戰,凌元洲腹背受敵,險些遭遇暗算,才知就連自己手下,都滲透了姚家的人。
回京後耗費大半年,暗中逐一排查,這才查到了一個共同的地方——兵部尚書薛義。
任誰也想不到,傳遞情報之人,是他那續弦夫人,一直源源不斷地將姚家的需求帶回府中,且並不頻繁,最多半年一次,藏得很深。
不過買衣衫朱釵的功夫,這信兒就回了尚書府,進了薛義耳中。
孟淶哂笑:「難怪當年太后遴選秀女,薛貴人的位份是除卻柳文茵後,那批秀女里最高的。」
柳文茵出自江州柳氏,和太后是血親,和蕭衍之沾了層表親關係,一入宮就被姚淑蘭封了嬪位。
龍影衛那時也不會盯著一個婦道人家,直到懷疑完薛義,太后給了薛瑤高位份,這才著重盯上。
從先帝給薛義兵部尚書一職開始,他就已經為姚家效力,只是藏得太深,並未發現。
時至今日,仍為姚家所用。
若姚家覆滅,也不會說出他,他還是兵部尚書;若姚家勝了,加官進爵,全族榮耀。
柯沭冷哼:「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薛貴人的母親,怕就是因著姚家所害,給他那續弦夫人和庶子騰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