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想,哪裡是她好欺負,分明就心機深沉,慣會裝可憐。
徐若彤雙眼憤恨:「太后娘娘,臣女背後議人,固然有錯,但也不過就事論事罷了;她亡國之軀,如此魅惑君心,竟隨意左右了寧王殿下的婚事,簡直可恨!」
太后面露難色,緩緩嘆氣:「今非昔比,哀家如今也奈何不了帝王,這個母后做的當真失敗。」
姚淑蘭自然知曉賜婚之事,是皇帝命人查了賞菊宴的眾人,才揪出徐若彤。
但她久居後宮,拿捏人心的本事信手拈來,自然會把鍋推到桑晚身上。
徐若彤及笄前養在深閨,不知朝堂政事,卻也聽徐則堓下朝回來後說過一些。
當時蕭衍之血洗朝堂,姚家深受重創,父親高興了許久,在府中直呼蕭氏皇族後繼有人,晉國有救了。
對桑晚再記恨,終身大事肯定更為重要。
徐若彤怎會心甘,再度抬頭,還未張嘴,便見太后換了副慈善面孔,正看著她。
「太后娘娘?」
姚淑蘭走下高位,親自將徐若彤從地上扶起來:「好孩子,哀家不怪你,承兒心智不全,實非良嫁。」
徐若彤心裡沒譜,不明白太后怎得突然轉了心性。
「但承兒是嫡長子,你嫁過來,就是王妃之尊,又有姚家做靠山,沒有三妻四妾,坐享榮華,比嫁與旁人不知要好多少。」
姚淑蘭說的認真,突然慈眉善目不少:「而且,哀家已找到醫治承兒的人,待他心智恢復,出宮建府,你就是當家主母,同承兒有患難之情,他定會記住你的好。」
徐若彤擔心問道:「殿下心智受損已經多年,娘娘如何尋得良醫?」
「南國國滅,已成了我大晉的南都,濟濟人才,自然好找。」
她自信十足,「且已經找到,不日便會進宮醫治,對承兒的症狀很是相熟。」
見她還是猶豫,姚淑蘭繼續蠱惑:「再多說一嘴。」
「娘娘請講。」
徐若彤屈膝福禮,面兒上已不是方才那副不想嫁來的模樣。
太后話裡有話:「蕭氏皇族如今只剩三人,皇帝被南國公主魅惑,就算誕下皇嗣也混了異國血脈,無繼位之可能。若皇帝出了意外,那你或能一躍成為皇后。」
徐若彤滿目心驚,只知自己不想嫁給痴兒,卻沒想到這其中利害,居然門道兒如此之深。
姚淑蘭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好好想想,若執意不願嫁,哀家明日便去找皇帝,盡力取消這門婚事。」
徐若彤心跳加速,狠了狠心,重新跪下,鄭重其事地說:「多謝娘娘厚愛,臣女願嫁!」
姚淑蘭滿意點頭,「好孩子,回去歇息吧,這幾日照顧承兒,辛苦你了。」
「應該的。」徐若彤這下笑的滿心歡喜,在太后眼底下耐心哄著蕭承基,將他帶離姚淑蘭的營帳。
佩蘭在姚淑蘭身邊伺候多年,不解問道:「娘娘既也不滿陛下賜婚,明知徐小姐虛偽至極,怎又忽然願意讓她做寧王妃了?」
「哼!」
姚淑蘭起身,在貴妃榻上躺下,看上去很是疲憊。
「御史言官那幫老傢伙,不好拿捏,徐則堓是左都御史,言官之首,據說很疼愛他這個寶貝女兒。徐若彤落入哀家手裡,你說他的腰杆,還能不能一直挺著?」
佩蘭恍然大悟,「娘娘聖明!」
不一會兒,外頭守著的小太監弓腰低頭,小碎步地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侍衛打扮模樣的人。
「啟稟太后,陛下醒了,降罪柯大人和凌將軍護駕不力,各自罰了半年俸祿,陛下遇刺一事也已傳開。」
「和沒罰有什麼區別?」
姚淑蘭冷哼,撇了眼太監身後那人,「下去吧,別讓人進來。」
「嗻!」小太監應下,後退著離開。
侍衛模樣的人身形瘦高,頭上的盔甲遮住了他大半面容。
男人伸手取下,露出一張俊秀的臉。
——正是桑燁!
他自來熟地走到太后附近,佩蘭遞去圓凳。
姚淑蘭也坐起身,「皇帝醒了,是被你們南國宮中來的御醫所救,可會被發現其中端倪?」
桑燁蠻不在乎:
「適才在外,聽到太監傳旨了,鍾旭?我在宮裡長大,都沒聽過太醫院有這號人,估摸著是南國宮變,太醫們不想送死,隨便推出個頂事兒的,誤打誤撞治醒桑晚,這才被一路帶來晉國。」
「那就好。」太后舒心不少:「千萬不能讓他發現,皇帝所中之毒是巫醫的手筆。」
「巫醫早在南國先帝之時,就被趕盡殺絕,鍾旭年紀不大,在宮裡那麼多年都沒起色,可見醫術不佳,娘娘大可放心。」
桑燁底氣十足,安慰著姚淑蘭。
殊不知,鍾旭是蕭衍之在命龍影衛調查完南國太醫院所有人後,選出來看顧桑晚的。
鍾旭祖上,便是醫學之家,世代相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