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誰都清楚,我最捨不得你受罪,奈何無能護不住你。我慶幸的是,我的阿汝一直有好好活著,等著我回來救她。」
「我是知道。」
她嘴裡的笑意淺淺散去。
「我還知道你這幾日有意避我。」
「你想說你一個廢人,身子已是強弩之末,今朝不知事。」
應扶硯低聲:「阿汝。」
他眸中情緒複雜,有意不提,裝糊塗。
偏偏姚汝就是要和他掰扯清楚,不許他躲閃。
「你這是何必?」
應扶硯吃力的站起來,雙手扶著桌,身子歪歪斜斜。
有葛老調養身子,他的身體沒有再惡化,也沒以往畏寒,人也稍微精神了些。
可底子擺著。
最好也是這樣了。
他用身子靠桌為支撐,伸手去取她手裡的碗。指尖擦過她的指節,如蜻蜓點水般一觸即分。
姚汝鬆開,讓他端走,卻勾住系在碗側的平安絡子。
她目光沉靜,和應扶硯對上,不閃不躲,可素手卻一點一點貼上了他青筋凸起的手背。
她的手溫熱。
可應扶硯卻是發涼。
腕間的玉鐲碰在碗沿上,發出叮的一聲清響。
藥香瀰漫間,她比誰都看得清,看清應扶硯眼裡的克制,以及映著的她自己。
應扶硯喉結滾動。
他們以前循規蹈矩,又因年幼,一直禮數周全,很少有肢體接觸。
他語氣很平靜,沒有多大波瀾起伏。
「我早已置生死於度外。」
他說的語速並不快。
「當年流放途中母親難產,生下小妹後大出血,已神志不清。囚服沾滿了血,她倒在父親懷裡,不舍拉著我的手,咽氣前還在擔心我熬不過嶺南之苦。明艷尊貴的燕王妃,最後卻只能路邊挖了個土坑草草下葬,沒有半點體面。」
「小妹體弱,哭的和貓叫似的。她一哭,我就擔心冷了餓了會哭岔氣。父親日夜照看,以血餵養,可條件有限,她生下來沒幾日就去尋母親了。我最後抱她時,她身子已僵硬冰冷,我也……再不用擔心她冷了餓了聽她哭了。」
然後呢?
應扶硯其實很少人說這些。
無非是將傷疤重新掀開,裡頭還是血淋淋的。
可眼前的人不同。
「到了嶺南,我不適那邊的環境以及苦力上工強度。可父親給我撐著,有他在,我稍有喘氣的餘地。」
應扶硯垂眼。
「可他還是沒能再多護我幾年。」
「他臨終前,卻是笑著的。」
無非是。
「他死了,我才能活。」
燕王府的唯一子嗣,若是再出事,閒言碎語遮不住,帝王到底要名聲。
「我親眼目睹身邊人一個接著一個倒下。最是清楚其中鑽心的滋味。」
「阿汝,遠遠的保持距離這不好嗎?習慣身側有我,於你而言不是好事?」
「待我時間到了,閉眼後一切愛恨情仇消散塵世。你呢?緬懷我一輩子?這世上總是活著的人更痛苦。」
與其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稍保持距離。
他默默護著她,就夠了。
姚汝安靜聽他說完。
沒有反駁,而是說起了別的。
第484章 送上門的我,你要不要
「之前我曾聽聞五皇子身邊的賈幕僚從他手裡弄了不少銀票全都存在了錢莊,還有幾處房契地契。」
「我當時沒上心,畢竟為人辦事,總要有所圖謀。」
直到她得知,應扶硯就是那個幕僚。
應扶硯如今底下的勢力有魏昭撥錢。平時的吃衣住行又有人買單。
要那麼多錢和房子做甚。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他也花不完。
姚汝眸中染上水色:「是留給我的?」
雖是疑問的口吻,可她已料定了,不用應扶硯承認。
「你什麼都安排好了,讓我接受你的好,確保我以後衣食無憂。」
「可硯哥哥,你給我的規劃裡頭,沒有你。」
屋內殘留著淡淡的藥香味。
「我不是當初沒有主意的姑娘了。」
她出嫁後能獨當一面,是二皇子府的當家主母。
「我有我的判斷。」
「也不是很想順從你。」
能做穩這個位置,有燕王妃生前教導,也有她一日日積攢的手段和威望。
她告訴眼前的男人。
「你活一日,我便陪你一日。你死後,我保證也照樣好好過日子。」
「並蒂蓮不過共度一夏,連理枝也就並肩幾秋。可見這人間,原不值得細算春秋。」
只要人對了,其他的又算什麼?
「被我惦記不好嗎?」=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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