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還說什麼縣案首呢,看吧,就連人家一個普普通通的書院都看不上他!什麼有才,還不是給權貴人家當腳凳,山溝溝里,窮得要死,還做夢想飛出個金鳳凰呢,讀了那麼多年書,難不成就沒有學過白日做夢四個字麼?」
「哈哈哈哈要我說,就是沒那個命唄,爹媽、親妹子都那個樣兒,說不得就是他給克的!不然怎麼死活壓不住福氣?只是服個勞役罷了,便溺死了?」
「要我說也不是沒辦法,他那病殃殃的妹子不是也大了麼,縣上的富商正缺小妾,把她給賣了,多少也能得點銀子,繼續考。」
「與其賣妹子,不如賣她母親,他母親還有點姿色,至於他妹妹麼……」
幾個閒漢相視而笑,露出個男人都懂的淫、邪表情。
郭勝開握緊了菜刀走出去,一盆子涼水直接潑到牆角跟處,表情冷厲。
「滾!」
那幾個閒漢被唬得直退,悻悻不敢再言,可表情卻理直氣壯,似不覺得自己哪裡說錯了。
屋內,郭勝開的妹妹小聲哭泣著,見到哥哥進來,連忙擦乾了淚水。
「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拋下你和母親的。」
他安撫的摸了摸妹妹的腦袋,轉身出去繼續做飯。
看來書暫時是讀不成了,還是出去先找個什麼活計做著比較好,他暗自思索著,突然,不遠處傳來了馬車鈴叮鈴噹啷的聲音,不少人被吸引過去了目光。
只見一輛馬車上跳下兩個健壯的漢子來,大聲喊道,「郭勝開在這裡麼,縣案首郭勝開,是不是在這裡?」
他連忙走出院門,行了個禮,茫然道,「在下便是郭勝開,請問兩位……」
「哦,抱歉,我們頭一次來大屋村,方才走岔了,所以來晚了!恭喜您考入了華夏書院,我們是受山長的命令來給您送錄取通知書和校服的!因著您申請了勤工儉學,所以學雜費全免,每年的學費住宿費、餐飯費用皆由學校統一負責,您以後可能要常駐山上了,山長聽聞你家裡還有個妹妹和母親,擔心無人照料,所以特意讓我們將她們一起接到滄瀾村居住,那裡有我們的安置地和學田,請問你需要嗎?」
村里被這動靜驚動的人不少,紛紛探出頭來。
聽聞郭勝開要去書院上學,還免費不收錢,頓時議論紛紛!
四周圍著的閒漢一愣,連忙上前問道,「這麼好的事?憑什麼只給他一個,我們也要去!那什麼書院,怎麼報名?」
兩個鏢師人高馬大,漠視的看了一眼,「你若能考上,盡可一試。不過今年的招生已經結束了,想參加的話,明年請早。」
那些閒漢還想再鬧,可一看兩個人的體格,再加上腰間揣著的刀,渾身的氣勢瞬間弱了下來。
只能眼紅嫉妒的看著郭勝開,憤憤不平。
郭勝開強忍著淚水,
顫抖著接過那鎏金的錄取通知書,上面斗大的幾個「華夏書院」氣勢磅礴,盡顯霸氣。
他默默握緊了,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自小便不信神,從來沒有幻想過會有人伸出手,拉他於水火之中;別人唾手可得的東西,他往往需要費盡十倍、百倍的力氣才能拿到。即便幼小恐懼,可卻總是強撐著自己站在母親和妹妹面前,獨自扛下所有責任。這還是頭一次,有人告訴他不用撐了,他們來替他解決,就像是從天而降的英雄一般,擋在了他面前。
若是世上有【神】的話,只怕就是這種吧?
就像是上天突然聽到了枯井中他心底的求助,放下一根繩索來,讓他緊繃許久,已經漸漸感到絕望的心,瞬間被擊潰,難以自抑。
幾乎不用反應,便痛哭了出來。
「需要,非常需要,拜託你們了!請幫我們搬走這裡吧。」
他安然的卸下所有負擔與心防,如同漂泊許久的孤帆,終於有了停靠的方向。
全勝鏢局的領隊是個健壯的漢子,伸出手輕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聲的安慰了一下,然後便擼起袖子,幫忙收拾起東西來。
見到他們一副離開的模樣,大屋村的村民們這才終於慌了。
他們是不喜郭勝開不假,可這不喜是因為郭勝開和他們不一樣,即便環境痛苦卻仍舊充滿希望,假以時日,便可掙脫這泥沼,所以他們嫉妒、厭惡,想要拉他一同沉墮下去,可這不代表著他們看不出來,郭勝開未來的潛力是無窮的!童生距離秀才,可就差臨門一腳,回頭若真的中了,那便是整個村子的榮耀!這一走,對方哪裡還肯回來?
不少村民們連忙擋在他們面前,說是不讓搬,甚至還有人威脅道,若是要走,就挖了他家的祖墳云云。
窮山惡水出刁民,越是苦的地方,反而內鬥的越嚴重。
兩個鏢師往門口一站,盡顯震懾之意。
「你們確定要得罪我們華夏書院?事先聲明,我們書院的招生可是提前跟知府大人打過交道的,符合一切規章制度,若有人阻礙我們,不僅是和衙門作對,更是和我們河南府的商會作對,你們可要考慮清楚!」
出門在外,他們早就懂得了如何對待這些人。
光是勸是沒用的,只能威脅、震懾,才能讓他們畏懼、退讓。
「你們確定要得罪秀才老爺們嗎?」
大屋村的人不甘心的後退幾步,想攔,卻不敢再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