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載坐火車返回,十點多鐘到醫院,剛好有送來搶救的病人,他沒能休息依舊忙碌,這天加完班回到家,揚起手臂敲門,才發現已經十點多鐘。
篤篤的聲音響起,舒苑很快跑來開門,她顯然已經睡著,睡眼惺忪嘟囔了句:「回來啦,累很累吧,要泡點奶粉喝嗎?」
陳載說不用,抱歉說吵到她睡覺,話音剛落,舒苑已經麻利地跑回臥室,快速地躺下拉好被子。
等陳載洗漱完躺到床上,舒苑已經重新進入夢鄉,手肘撐著身體,陳載上半身懸空,安靜地看著她的睡顏。
濃密黑髮灑落在枕頭上,年輕姣好的臉龐,精緻的五官,吹彈可破的皮膚,歲月一定是偏愛她,她的相貌跟初次見面時沒什麼分別。
要評估舒苑的變化,最簡單的最明顯的判斷標準就是對他感不感興趣,看他的時候眼裡有沒有光。
看向他時,她眼中璀璨的光芒會讓他困擾,跟她懷孕前沒有什麼分別。
她變化的原因是什麼?
除了跟科學家尋找思路,最好的答案當然是來自當事人。
舒苑一定有答案吧。
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她的答案。
過了許久,直到舒苑翻了個身,陳載才恍然回神,趕緊回到自己的位置,伸出長臂拉了燈繩,躺下睡覺。
第二天,舒苑跟小滿收攤回家馬上做飯,做了干筍燉老鴨湯,算是給陳載接風洗塵,三人吃了頓美味晚餐。
等到晚上,舒苑等他回臥室後開口:「你肯定有話要跟我說,咱倆還有啥不能說的嗎?」
陳載不知道怎麼把這些迷信的想法說出口,更不想得到接受不了的答案,後者的疑慮更大,思索了好一會兒,他還是問:「在鄉下時,你對我態度突變,是為什麼?」
舒苑轉頭,看向那張俊美的臉,語氣看似輕鬆,其實是個非常有深度的問題,陳載應該一直有這個疑問,為啥突然提起?
纖長的睫毛忽閃著,舒苑說:「還不是你下放,我想要保護你,不想讓人發現小滿。」
洗白那套說辭說得太多,她自己都相信了吧。
不肯跟他說實話,是她並不信任他?他沒有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陳載揚了揚唇角:「好吧,你說什麼我都信,早點睡吧。」
舒苑可不好糊弄,說:「陳醫生,你壓根就沒信過,你到底想說什麼。」
陳載沒忍住伸出手,食指指背蹭過她柔滑的臉頰:「睡覺吧。」
他再好好想想該怎麼問她,總有一天他們會敞開心扉共同面對。
——
舒苑沒想到她嚴防死守,嚴防跟沈忠誠的糾葛傳到電器廠來,時間推移,再加上她人緣越來越好,她逐漸鬆懈,覺得就是傳出來也掀不起風浪。
可她沒想到關於她老娘的風言風語先傳出來。
寡婦門前是非多,舒大慶剛去世時,李紅霞性子和善,經常被人說三道四,還有老光棍想要趁機占點便宜,面對流言,她只能支棱起來,這些年變得越來越彪悍,成功壓制住各種捕風捉影的說辭。
這次風波又起,因為兩件大事,第一件就是把鄭建設的工資發給舒苹,第二件事就是她被提拔當上會計室副主任。
這次的流言對象是王副廠長,算是跟這兩件事都有關,他分管生產管理,鄭建設的工資由他簽過字,另外李紅霞的提拔據說是他提議,廠領導表決通過的。
走在回娘家的路上,楊大媽把舒苑叫住,滿臉八卦地說:「你媽這回遇到麻煩了,人家都說你媽能當上會計室副主任,是王副廠長出了力,你知道王副廠長吧,媳婦走了十來年了。」
舒苑瞧了眼對方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神情,平靜地問:「楊大媽,你覺得我媽是咋當上會計室副主任的?」
楊大媽笑得臉上的褶子都顯了出來,說:「老王那人不錯,把他們撮合到一塊兒也行,要不找個媒人說合?」
「這事兒行,老王可是副廠長,抓生產的,上哪兒找條件這麼好的。」
「倆老的張不開嘴,抹不開面兒,你們當閨女的就得給操持。」
舒苑:「……」
她從來沒考慮過寡婦媽的再婚問題。
在廠里收集完閒言碎語,回家吃飯時,舒苑跟李紅霞說:「媽,你聽到別人說你閒話了吧。」
李紅霞氣勢足得很:「身正不怕影子斜,沒人敢當著我的面說,誰當面說我我就給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