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裡有話,意味深長。
邊長山笑著在一旁補充道,「親家母沒去過南方可能不知道,沈雲鶴可是很有名的刺繡師傅,他的作品能說得上千金難求了。」
但張秀蘭看著禮物,並不言語。
陸海霖還想再開口,被陸北北先一步打破沉默,「我母親是個專情的人,以前喜歡的,現在多半也會喜歡……」
陸海霖聽聞,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然而接下來。
陸北北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冷淡起來,「但天下的好旗袍千千萬,就算我母親還喜歡旗袍,但也不等同於她會喜歡陸老闆送的這件!」
誰還不會一語雙關了??
說著,陸北北便伸手要幫母親脫下外套。
張秀蘭猶豫了一下,陸北北輕輕摁了摁她的手,母親唯唯諾諾了一輩子,才導致父親放著賢惠美麗的媳婦不珍惜,非要到外面尋找所謂的真愛,所以有些時候,該高調的時候就得高調!
而陸北北的動作,也讓張秀蘭心中一暖,她感受到女兒手上傳遞出的力量,曾經何時,被她抱在懷裡任性哭鬧的小孩子,如今竟成為了她堅實的主心骨。
張秀蘭緩緩脫下外套,裡面穿的竟也是一件旗袍。
只不過顏色和繡花不同,月白色的底蘊,邊角處低調地繡著幾朵白玉蘭花,精細的刺繡猶如工筆畫作。
場面一瞬間安靜下來。
連上酒的服務生都露出驚艷的神色。
相比起那件造價不菲的禮物,現場人都看得出來,還是張秀蘭身上這件,更適合她!
陸海霖目不轉睛的盯著,那溫潤的底色仿佛殘缺的月亮,繡樣更襯得張秀蘭氣質如蘭,記憶中她年輕時的模樣與眼前更加成熟端麗的樣子重合,曾經自己給與的背叛歷歷在目,愧疚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此刻的他,為自己曾錯過一個女人這麼多年的美好而懊悔不已!
邊長山倒沒有太大的反應,在他心裡,除了徐玉華,其他女人很難引起他的關注。
但想起陸北北剛剛那番話,實在是夠犀利的。
就連他這個局外人在旁邊聽著,都覺得臉頰抽疼。
希望陸老闆沒聽出來吧!
邊楚看穿父親心思,提前收起靠近陸北北那側的長腿,善意提醒道,「她剛剛說的旗袍,可不僅僅是指旗袍。」
陸海霖的臉色猛的一沉。
邊長山火冒三丈地瞪眼,臉上一行加粗大字:你可真是大孝子!
這小子,故意打老丈人的臉,要不是想到徐領導,他早就把這逆子吊起來抽打!
邊長山看了看張秀蘭,試圖挽回局面,「親家母,兩款旗袍不一樣,不衝突的,親家母身上穿的這件也很不錯,但刺繡手藝應該還是略遜一籌,陸老闆特意尋來的這位沈雲鶴師傅,在蘇繡界聲名遠揚,所繡之物皆栩栩如生,堪稱一絕。親家母若是穿上,定能展現出別樣的韻味,也是陸老闆的一片心意吶。」
他本想給陸霖海留些面子,卻沒想到,他的話一出口,氣氛不僅沒有緩和,反而變得更加微妙起來。
邊楚顧忌到父親的高血壓,這次倒是真的想幫忙提醒,「爸,您再好好看呢?」
可邊長山已經不信了!
此刻一臉狐疑,這小子又在搞什麼名堂?
就在他不知到底何意時,只聽陸海霖紳士般笑了笑,開口說道。
「秀蘭,你那件旗袍上的花樣,是你自己繡的吧。」
邊長山:……
張秀蘭點了點頭,,嫻靜開口,「好久不繡,手藝不如從前了,讓親家公見笑了。」
邊長山:…………
沉默,是今晚的邊長山。
邊楚也是無語,他聳了聳肩。
試圖救過。
但沒有成功。
邊長山好想徐玉華,他已經想離開了,但恪守著最後的仁義理念,對摯友說道,「還是老陸你眼光好,一下就看出來了。只有感情深厚,才能留意到這些細節啊。」
陸北北聽了邊長山這番話,只覺得一陣反胃。
邊楚察覺到,將茶壺轉到他們這邊,給陸北北倒了一杯茶水,吹涼了些,放到面前,又給抽了紙巾提前備好,一套動作一氣呵成,仿佛再用行動證明:邊長山市邊長是,我是我,我跟他不熟。
陸海霖順著剛剛的話題,回憶起過去的溫馨時光,「秀蘭從以前就喜歡琢磨這些,剛結婚的時候她給我補過衣服,縫過錢包……我到現在還一直留著。」
陸北北看他這副深情款款的樣子,只覺得太陽穴直突突。
連茶都喝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