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檯後的女人聽了去,也氣呼呼地回頭瞪自家男人。
離開吵鬧的供銷社,陸北北抬頭看天,長長地吐一口氣。
她心裡坦蕩,自然不在乎別人嚼舌根。
但流言蜚語的殺傷力有多大,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當年父親扔下她跟母親跟人私奔,她娘倆生生被左右街坊嘀咕了好幾年。
母親就是這麼病倒的。
陸北北拎著肉往家走,一路上就在想一件事兒。
既然她可以做出跟劇情不一樣的選擇,那麼,她能不能再出息一些?
她不僅想改變她孩子的命運,她還想改變她和母親的命運!
可要想挺直腰杆子,就得有能力自己賺錢。
那麼問題來了,她沒文化,也不認識幾個字兒,還能靠什麼賺錢?
王紅霞回來了,是順子給接回來的。
陸北北一進大院門,就聽見兩口子因為什麼事兒在拌嘴。
順子瞅著自己大海碗裡的飯,「感覺還是差了點什麼味兒呢?」
「能差什麼味兒?就是讓七仙女下凡給你炒,油渣炒大蔥也就是這個味兒!」王紅霞把摔盆子摔得叮噹咣響。
順子敲了敲筷子,「哎,真不是,我前幾天見有人做過這道菜,那味兒特香,我現在想起來還淌哈喇子……」
說到一半,見陸北北進來,順子尷尬地噎住。
王紅霞沒好氣地哼一聲,「我看是我媽在家對你太好了,一回來就給我找不痛快!別以為賺了幾個子兒就厲害了,還不夠我買一條牛仔褲的!誰做的好吃你找誰去,看人家能不能看得上你!你家女人就這手藝,咋的也比某些好吃懶做不會做飯的強!」
說到最後,王紅霞特自信地瞅一眼陸北北。
順子臉丟都快得沒地兒擱了,又不敢讓自己媳婦知道、那道讓他魂牽夢縈的菜就是人家陸北北做的!
陸北北沒搭理他倆,屋裡大寶小寶手把著窗沿沖她興奮地揮手手,她也沖崽崽們揮了揮手裡的五花肉。
最近這天兒太熱,伙房裡一到中午,更是悶得待不了人。
兩家女人都在院子裡做飯,各做各的,沒有任何交集。
王紅霞見自家男人是真不愛吃自己炒的菜,就支上爐子烤了幾串肉串,順子進裡屋寫譜子躲清淨。
火把鍋底燒變了色,陸北北掀開木鍋蓋,白汽騰地竄起來,熟肉香氣撲鼻,她也不知從哪兒翻出一口二十六公分的大鐵鍋,鍋沿磕了個豁口,倒正適合燉肉。
「喔噢!麻麻燉五發右了!大寶和妹妹有五發右次了!」
大寶小寶在旁邊跑著,塑料涼鞋啪嗒啪嗒地響。
「還有多久呀麻麻!」
「餓餓!飯飯!」
「再玩兒兩次捉迷藏就能吃飯了!」陸北北笑著對孩子們說。
蟬鳴穿透棗樹葉的間隙,在她臉上露出斑駁的光影。
躲在樹蔭底下炒菜,可汗珠子還是順著她纖細的脖頸往下淌。
她伸手抹了把汗珠,卻也甘之若飴。
水開了,陸北北忙在圍裙上蹭了蹭手,五顏六色的神秘調料瓶提前搬了出來,她一瓶一瓶往裡面倒。
琥珀色的槐花蜜舀了半勺,和醬油一起澆在肉上,這是母親傳給她的法子,說能讓燉出來的肉酥而不柴。
蓋上鍋蓋再悶一會兒,陸北北趁這個時候捏著油紙包抖落出幾粒冰糖,又捏了些公公過年給拿的茉莉花茶,茶渣正好壓腥。
她揚手全倒進鍋里,茶湯混著肉湯咕嘟出琥珀色的泡。
王紅霞叉著個腰,邊烤肉串,邊斜眼撇著陸北北這邊。
瞅著她裝模作樣忙忙叨叨的,白眼不知翻了多少個。
肉串烤的滋滋冒油,王紅霞整把拎起來聞了聞,特有信心地回頭喊她男人,「出來吃飯了這次肯定能把你香暈過去!」
順子特意閉著眼摸著門框出來,吸著鼻子一臉陶醉,「太香了媳婦兒!你這五花肉燉的太絕了!!」
「那還用說……」
王紅霞話到一半,得意的神色猛地急轉彎。
「誰給你燉五花肉了?睜開你的狗眼瞧仔細了,我給你烤的是肉串!」
順子立刻睜開眼,映入眼帘的就是王紅霞懟到他臉上的那把肉串,差點沒把他眼珠子戳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