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兵,「……」
宋兵留著擋臉的半長頭,人平時就不愛說話,再加上個子太高本身也容易讓人有負擔,胡同里的女孩子都怕他,不敢跟他說話,所以到現在還是個單身漢。
順子習慣了說單口相聲,「真想不通邊哥看上她哪兒了,又不像我媳婦兒那麼賢惠……」
說話間,兩人來到大門口。
宋兵看著院子裡,悶悶的「啊」了聲,「是嫂子。」
「廢話,不是她還能是誰?咱們又沒走錯院兒……」
順子話音剛起,一幅畫面映入眼帘。
向來好吃懶做的陸北北,此刻戴著袖套,繫著圍裙,竟然在洗她家洗堆積如山的衣服。
還有兩個掛曆小童星般的漂亮崽崽在她腿邊追逐打鬧。
順子沒認出來那倆崽崽是誰,就聞到滿院子石榴香味。
「我說大個兒……」
「我在。」
「我們是不是……真進錯院兒了??」
第4章
嫂子做飯真香
「這是大寶??」順子眨巴眨巴眼,「這個是小寶??」
二寶好像知道自己現在很好看,咬著手指頭扭頭跑掉了。
大寶被順子逮個正著,大眼睛水汪汪地像陸北北求助。
「不要不要!」
陸北北把大寶拉到自己身邊,又看一眼遠處正撅著屁|股摘小花的二寶,不太自然地問,「你們怎麼來了。」
順子把那兜子驢打滾放水泥池邊上,看著陸北北的表情有些納悶兒,「邊哥讓我們來的唄。」
「還、還有這個,」宋兵手裡的羊肉串沒套袋,所以沒地方放,只能舉著。
半分鐘後,陸北北仍然沒接。
宋兵,「……」
手僵了。
陸北北說,「我已經跟他提離婚了,沒理由再占他的便宜,你們拿走吧。」
順子以為她又在裝,態度有些不好,「喂,你知道這些東西花了邊哥多少糧票?他一整天沒吃正經飯淨抽菸擋餓,尋思省下來買些好吃的哄哄你,你這女人到底長沒長心啊?」
現在國家政、策緊,有正經工作的糧票都緊張,更何況他們幾個。
陸北北看著孩子們,心就能狠下來,「既然如此,我更不能要,你讓他自己留著吃。」
「真特麼沒勁,」邊楚不在,順子也不慣著陸北北,「麻溜拿著,你愛吃不吃,我侄子們還得吃,別光想著自己!」
宋兵順勢又把羊肉串往前舉了舉。
陸北北連看都不看,跟順子槓上了,「我正準備給孩子們做飯,我不會讓我的孩子餓著!」
「你?就你?做飯?」這事兒可夠順子笑半個月的。
「對!就我!我現在就要開始做了!」陸北北把洗完的衣服往盆子裡一扔,特颯地抬腳往伙房去。
夢裡,嚴冬梅跟邊楚之間那層窗戶紙,是順子兩口子給捅破的。
一口一個「冬梅嫂子」,就數他兩口子叫的最歡。
「嘿我這個暴脾氣……」順子大步跟上,倒要看看這女人能做什麼妖。
宋兵落在後面,沉默了好一會兒,注意到正盯著他手裡肉串咽口水的大寶和二寶。
他蹲下來,伸手給他們肉串,笑得有些憨。
差不多也到了晚飯點兒,金燦燦的霞光籠罩整個平北市,幸福街胡同陸續升起炊煙,吃飯早的這會兒已經開始生火了。
大寶蹲在路沿專心致志地擼肉串,一根鐵簽子被他擼的鋥亮如新。
二寶挑食,吃了兩口就不吃了,她把採到的小花都插在了宋兵的長頭髮上。
陸北北從水龍頭旁取了鋁盆,盛滿水,上白下翠的大蔥中間掰斷,扔裡面泡上。
蜂窩煤爐子換上第三塊煤餅,青煙順著鐵皮煙囪鑽出檐角,她用火鉗撥了撥爐膛,火苗立刻舔上黑鐵鍋底,汗珠子順著她後頸滑進的確良領口,在艷色的襯衫後背洇出雲紋。
順子趴著伙房窗戶那兒緊盯著,就等著陸北北出醜。
「滋啦——」
直到兩勺豬油滑進鍋心,油渣的焦香衝出窗戶,陸北北撈起擱在鋁盆里的大蔥,摁在菜板上麻利地切成小段,跟著用菜刀全托起來,一股腦倒進熱油鍋。
蔥段在熱油里翻出金黃邊,順子正站在風口,被一大團大團的煙氣給香迷糊了。
不能夠啊。
這女人還真會做飯??
陸北北表情認真地往鍋里淋黃酒、工農牌醬油、還有糖罐里挖出的最後半勺綿白糖,全部翻炒均勻,鐵鏟刮過鍋底發出脆響,筆挺的蔥段轉眼變得服帖綿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