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你就是個懦夫!」尹伊見他這副虛弱得馬上就要死的樣子,咬牙切齒,「無情道本是靈劍閣絕密。我在靈劍閣生活多年都沒聽說過,當日圍觀的弟子們也是一知半解,為何一下子傳遍修真界?是你故意泄露的吧?你知道他們會在你練成前來殺你,所以從一開始就是故意送死!」
洞壁上的螢光藻類幽幽微光,映照出林序蒼白的臉龐。
尹伊斬釘截鐵:「你根本……就沒有真正墜入無情道,對不對?」
林序靠在石壁上,白綾下的眼睛微微顫動,他靜靜地喘息著,沒有回答。
尹伊死死盯著那染血的白綾,聲音發顫:「你要是真練成了無情道,我怎麼可能隨便就影響到你?你為什麼要讓那個假的陪在你身邊?」
「你覺得……自己不重要嗎?」林序氣若遊絲地反問。螢光中,他貪婪地用目光描摹著她汗濕的臉龐——碎發黏在額角,睫毛上還掛著淚珠。他多想伸手替她拂去,可如今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只能這樣,貪婪地看著她。
「我不知道。」尹伊搖頭,聲音哽咽,「但我知道,以你的心性……根本不會這麼快墜入無情道。你只是煉化了外公的金丹……」她突然抓住他的衣袖,「你知道他們不會罷休。如果你不入道,就會有別人被迫入道,所以你假裝墜入無情道,就是要讓他們得償所願地死去,對不對。」
血漬在白綾上暈開,林序「望」著她,長久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你問我恨不恨你……」尹伊突然笑了,眼淚卻止不住地流,「我也想過要恨啊。可是我長大了……」
她抬手抹了沾著血和淚的臉:「我不再等著別人來愛我、保護我了。我想的是,現在我喜歡誰我就要保護誰,我在意誰我就起碼讓他活著,活著才有真正結束的一天。」
「我不想恨你,因為恨你也不會讓我幸福。因為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雖然傷害了我,但你不是故意的。」
洞壁的銀藻一寸寸地染亮她整個輪廓,像是像一尊神。
林序突然意識到,自己一直活在過去,以為她還是那個渴望被關注、需要保護的辛月。可眼前這個女子,已經足夠堅強,足夠聰慧——甚至能從三位宗主手中救下他。
「別哭。」他耗盡力氣說道。
尹伊用手抹去眼淚,半屈腿蹲在他身前:「林序,你是真的想死嗎?你要是真的想死,為什麼不自戕,非得等到現在。」
「祖父下了禁制,」林序蒼白的唇角扯出一抹苦笑,「我無法自戕,只能被比我強的或是七殺之人殺死。」他頓了頓,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而我想死在你手裡。」
尹伊突然發現自己的牙齒在打顫,發出咯咯的聲響。
這就是所謂的天才嗎?連選擇死亡的權利都被剝奪,只因為他是靈劍閣的希望,就必須承受這一切?
尹伊望著他許久,猛然抱住他脖子。
「不許死,不許死聽到了嗎?今天我要是沒來,你就真死了。你知道嗎。殺了他們,你很痛苦。但這不是你的錯。不是!」
不是嗎?林序的劍骨被抽,金丹被挖,身體急速失血,血泊黏在身上是冷的。
可尹伊是熱的,無論是她的身體,她的聲音,她的接觸,還是她的呼吸,都格外滾燙。滾燙得令人心熱。
他很想伸手拍拍她的背,拭去她的淚。
他們就這樣抱了許久,直到尹伊停止抽噎,想起什麼,從懷中掏出兩顆藥丸,抹掉眼淚,一股腦往他嘴裡塞進去:「吃。」
那兩顆藥丸實在太大,林序猝不及防,被嗆了一下,緊接著劇烈咳嗽起來,每咳一聲,胸膛都跟著悶震,仿佛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尹伊見狀,心急如焚,連忙輕輕拍著他的後背,焦急地問道:「你怎麼樣?你要不要喝點水?」
林序忽然想笑,這麼多天,竟然是在瀕死之時這麼痛快。
他沒死在那三位宗主手上,倒是差點兒被這藥丸噎死了。
他費力搖搖頭。
尹伊又抹掉眼淚,恢復正常語氣:「那好些了嗎?」
林序靜靜望著她,輕聲道:「我就算活下去也是廢人。」
「廢人難道就不值得活嗎?」她瞪眼,「廢人也得活!全天下那麼多人就都不配活嗎?」
林序微微一笑,簡直是無比開懷,是啊。
他撐了很久,這麼多天,內心愧疚痛苦和絕望,沒想到居然只是跟尹伊聊兩句天,便化解了。
也許是經過一輪生死吧。
當他看著黃沙中,她為了救他拼盡全力、竭力上前的時候,他忽然就沒那麼想死了。
因為他很想掙紮起來救她。
他厭惡見到別人欺負她。他不喜歡看到旁人欺負她。
林序終究還是支撐不住,猛烈地咳了兩下,身體搖搖欲墜。
尹伊連忙扶住他肩膀讓他坐穩。
他臉色蒼白如紙,意識都有些渙散似的,尹伊跟他說話拉回注意力:「你什麼時候認出我來的?」=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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