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腳步聲終於消失在耳畔,陸回長出了一口氣,緊繃著的骨頭鬆了下來。接著,他身子一歪,眼睛一閉,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白無辛大驚,壓著聲音小聲喊他:「陸回!!」
陸回沒動靜,他昏死了。
白無辛嚇得眼淚立刻就出來了,他連滾帶爬爬過去,把陸回從地上抱起來,顫著手去碰他鼻子底下,感覺出他還有氣兒,嗓子眼裡懸著的心才放回肚子裡。
這一放心,他便哭得更凶了。
他根本控制不住。他抱著昏死的陸回,他緊緊抱著他,張著嘴哭得失聲。
空中月朗星稀,冬日的寒風吹起漫天的黃沙。
白無辛又看不到方向了。
他抽抽噎噎地邊哭邊把身上的外衣脫下來,裹到陸回身上,抱著他窩在沙丘底下,過完了一晚上。
第二天晌午,陸回醒了。
他醒過來的時候正躺在白無辛懷裡。白無辛沒穿外衣,身上就單薄兩層衣服,背靠著沙丘,睡得沉沉的,又冷得輕輕發抖,眼角還掛著淚珠,連睡著都在哭。
陸回看了他會兒,坐了起來。
他昨天扛著白無辛跑了一天,一起身,身上的骨頭就嘎巴巴一串連響。
他看到自己身上的兩層外衣,嘴角抽搐了下,吸了吸鼻子,將這兩層又都裹在了白無辛身上,然後往他身邊一靠,將他摟進了懷裡,又慢慢讓他靠在了自己腿上,讓他躺平了。
一躺下來,白無辛就睜開了眼。
他看向陸回。
陸回看著他。
荒郊很安靜,以至於他們很久都沒有說話,就這麼對視著。
半晌,陸回聲音沙啞地說:「你看,幸好我沒跟你分開,要不然現在就在去刑場的路上了。」
白無辛置若罔聞,問他:「怎麼辦?」
陸回沉默了,他看到白無辛的眼睛很茫然。
陸回也很茫然,便說:「不知道。」
「我們被懸賞了,」白無辛說,「沒有人要我們了。」
陸回沉默。
白無辛也不說話。
他們相對無言很久很久。白無辛仰頭看著天,陸回在看黃沙的遠方,那裡沒有盡頭,帶著沙子的風有些迷眼,在吹動他們的頭髮和衣袖。
半晌,陸回問他:「哥,你想死嗎。」
白無辛默了默,說:「我不想。」
「我也不想。」陸回說,「我覺得挺不公平的。我們就是兩個打雜的,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呢。」
白無辛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