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頁(1 / 2)

李阿儀又一次出現在清涼殿。

跪坐在左右的郭宮人見狀,從天子身旁站起離開。

李阿儀果斷走至母親面前,非常諳熟地屈膝跪坐,然後依偎在母親寬厚溫暖的肩上:「阿娘...」

早已習慣的婦人未抬頭,專心翻閱著褚清思率人所整理的漢魏竹簡:「今日來得早了些。」

語氣恍若庶民之家,阿娘取笑家中貪歡的孩子。

李阿儀望向清涼殿四周從重檐而傾下的水流:「氣候愈益炎熱,惟有趕在太陽熾熱前出門,我黎明便從家中乘車來,只為陪阿娘。」

婦人抖動肩膀欲將肩上所依附的人給抖落,但又未真的用力:「吾不用你陪伴,若覺炎熱就去九成宮居住,你從前不是最愛去那裡。」

李阿儀察覺到母親的意圖,更加用力的攀附:「如今突厥使臣還在洛陽,誓要帶回一位大周公主,阿娘就捨得我?我可是阿娘唯一的女兒。」

婦人終於抬頭,脖頸朝右輕轉,嘆息道:「若封她為公主,豈非倫理不顧?」

帝王之女封公主,太子之女封郡主,諸侯之女封縣主,此乃禮樂。

禮樂崩壞,惟有亂世才會出現。

所求得不到滿足的李阿儀脫口直言:「那阿娘為何不退位給照?如此一來便毫無顧慮了,而且阿娘又何時顧過倫理宗法?」

婦人的神情瞬間冷卻,手中的竹簡也被她攥得吱吱作響,最後直接置於几案上,一雙鷹目諦視著身旁人紋絲不動。

她用心疼愛的女兒便是如此看待自己的,毫無半分良心。

與她那個長兄又有何區別。

雖然阿娘沉默著不說話,但李阿儀還是心生畏懼之心,特別是將竹簡放下的那一瞬,她感覺自己倚靠在阿娘右肩上的臉頰都被震到失去知覺。

她端坐身體,不再是那個受寵愛的平樂公主,而是為父母付出諸多的李阿儀:「昔年我的婚姻全是由阿爺、阿娘為我選擇,我盡數接受,一字不言,哪怕之後阿娘又要我與褒王成昏,我亦從未有過怨恨,時至今日我已三十有七,再大幾歲都可以為他人祖母了,難道母親還要我再嫁一個未及弱冠的野蠻人?」

雖然都是得母親寵愛,但比起長兄,李阿儀總是明白如何做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她最懂得如何利用母愛:「照與惠都說阿娘最寵愛我,因此平常對我無不懷有怨恨,可我卻覺得阿娘是最恨我的,所以要我靈魂都不能回歸故土,死後也不能陪在阿爺與阿娘的身邊,千年萬年都只是他國一抔土,故國無人再祭我、念我。」

婦人看著眼前哀訴的人,終究還是無奈長嘆。

昔日自己為次子改姓,這個小女也立即要改姓,為的就是討好自己,不過被她駁回,不准改,所以婦人內心清楚當下這些言語亦不過是為使她內疚。

雖然她深知其性,但這是她的女兒,在她百年以後,權力重歸李氏,至少也要讓此女安穩至離世,不受苦難。

她得為其留條後退之路,可絕不是去突厥。

在李阿儀多日的哭訴與撒嬌之下,女皇終於同意賜封李見音為公主,封號不變。

*

然詔令還未從上陽宮發出,連接觀象、觀風兩道闕門的甬道忽起變故。

衛戍在觀象門的左衛從未遇過的此類狀況,整齊轉頭看著身後寬廣的兩宮夾道,而後又環顧四周的同事。

一個人。

一個身穿公服的人。

他脫掉進賢冠放在腳旁,然後撩起公服,膝蓋跪於冰冷的甬道上,不算好看的雙手緊貼在地,公服的大袖隨其動作端正鋪設在地,身體更是以一種幾近摺疊的姿態伏拜在地,然後大喊一聲:「陛下,臣有罪。」

其聲迴蕩在兩道灰沉的高牆之間。

隨後此人每行一步,便行稽首之重禮,再高聲一句「陛下,臣有罪」。

*

此事很快便被行走於上陽宮的宮人所聞,上報至帝王。

欲要離開的李阿儀聽後,覺得有趣,自請前去求索真相。

婦人一眼洞悉其心:「不是說要陪吾?如今太陽都還未出就要走。」

李阿儀也不感到窘迫與惶惶,即使已過而立,但只要母親在,她就永遠可以恃寵而驕,言行神態仍是那個十幾歲的小娘子:「阿娘身邊宮人無數,又有清涼殿得以避暑,何須我陪,正是因為如今太陽不出,乘車去九成宮尚還不會過於煎熬。」

婦人揮手笑了聲,不置一詞。

*

李阿儀走至觀風門時,那人也已將過第二道闕門。

她站在甬道尾端,沒有再繼續上前,同時也舉起手,無聲命令身後隨侍的宮人不准再動、不准出聲。

最新小说: 直男龍傲天也要當蟲母嗎 我是騎士,不叫NPC 假死成功後被皇帝抓回來了 小夫郎真不是國運之子 小魅魔的催眠手冊 我靠種田建農家樂救全球 為何寡人會懷孕 哈基米管理中心 前任游戏 對徒弟要關愛沒讓你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