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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宿疾,拖延不愈很多年了。

自從那年在安西有過一次高熱不退,她就很少再大病,不像從前需常去佛寺幽居,幾乎都要忘記自己身弱。

而那時在河西,男子表現出並不想在裴家久待也使她猛然意識到一件事,前世阿兄的性情太偏執,偏執到沒了她便毫無求生意志,連翁翁都拉不回。

阿兄的人生不能只有她的存在。

李聞道撩眸看她,未說一字,然大掌已然掀開覆住明珠的那層絹帛,他低下頭繼續前面暫擱之事,且是竭盡全力。

其實這與食用大螺並無兩樣,螺肉藏於貝殼深處,若想要食用,舌尖每一次都需要很用力才能夠到,又或是用技術吸.吮,同樣能夠得到想要的。

褚清思頃刻皺眉,猶如蚊蟲啃噬,她需要借力來抵抗,身體繃緊、弓起,她想要踩地,可雙足卻是懸空的,怎麼都難以落到地板上。

於倉皇中,隨即她踩在了一處既堅硬又柔軟的地方,這使她想到洛水河畔的平原,春日赤足踩上去的時候也是如此觸感。

而恍惚中,洛水涌流。

褚清思緩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腳居然是抵在男子的寬肩上,可明明出力的是他,自己卻是看著才是最累的那個。

與之相反的是,他寵辱不驚,舉止安然自得,還能平靜問一句:「泱泱覺得我的愛是負擔?」

褚清思將雙足收回臥榻,落在地上:「不是。」

她還想要解釋的時候,李聞道的視線往下一掃,語速緩慢:「可我的愛就像這水,一旦流出就難以收回。」

他微屈手指,兩指稍稍分開,便見絲線相連。

他就如此舉起,坦露在女子面前:「泱泱能夠讓它再回到你那裡嗎。」

褚清思略頓,眉間、眼中都是對這句話的不可置信,既覺得他實在是太過強詞奪理,一息之間就變得不通曉道理,又覺得他竟然開始詭辯。

她攏起腿:「這如何能相提並論。」

李聞道咽下口中殘留的蜜,笑了聲:「為何不能。」

褚清思瞬時無言,這下換成是她心中積滯著一口氣,不上不下,不知該如何言語。

她想起那年洛陽,自己尚未恢復全部的前世記憶,男子說自己的身邊為何不能只有他,她問難道要自己將至親好友全部捐棄嗎?

眼前這人也是如此反詰「不可以嗎」。

神情都是那麼如出一轍。

認真、誠懇,好像並不覺得是錯的。

李聞道問她:「還是泱泱想讓這水流入其他人那裡。」

褚清思很快調整好心態,乾脆蕭規曹隨,以子之矛,陷子之楣:「為何不可以。」

李聞道站直,拿起女子放在案上的佩巾:「泱泱。」

褚清思循聲望著他。

他太過平靜,平靜到令人生畏,這不是他慍怒至極的表現,這是一種自己從未見過的情緒,但她又隱隱感覺自己曾經見過,並且不止一次。

李聞道擦拭著手指,喉中卻艱澀,像是自問,又像是在問女子:「究竟是我的愛太多,還是你的愛太少。」

就在今夜的某一時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洛陽那四百八十座佛寺中的神佛,需要的時候、想起來的時候才會前去沐浴敬香、焚香禱告,口中說著的都是虔誠供奉之言,可實際只是多造了幾尊佛。

比如剛才。

用完便擯棄。

他也曾自省,到底是自己要的太多,還是她給的太少。

為什麼他總是不滿足。

褚清思想起來了,她在長安見過。

那時,從隴西而來的少年以為自己被阿娘所擯棄,便是如此神情。

*

「李侍郎!」

「李侍郎!」

「鸞台侍郎去哪裡了?」

「你可有見到鸞台侍郎?」

是豆盧陵的聲音。

褚清思的心神當即就被分散,李聞道也註定得不到回答。

在四周都找不到男子後,豆盧陵忽然發覺魏國夫人的宮室還有一豆燈火,遂迅速改道來到室外。

「魏國夫人。」

褚清思起身下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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