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太陽還未出。
露水尚在野草上。
涼州
司馬張豫就已經騎馬從涼州出發,倉皇來到距涼州數十里的馳道旁等候那位洛陽來的高官。
直至朝陽變成灼熱的烈日,數匹棗紅馬奔馳而來。
張豫看到那匹熟悉的上乘黑馬,迅速整理衣冠,垂手恭立。
馬上之人注意到,勒馬停下,但並沒有要下馬的意思。
張豫躬身,以士人的習慣揖了一禮:「仆謁見鸞台侍郎。」
李聞道垂下眼皮,睥睨著儒士:「那人在哪裡。」
在進入河西走廊、還未抵達蘭州以前,他便率著一隊人馬先離開了,與商隊分道而行,直奔涼州方向。
張豫拱手作答:「仆收到洛陽的尺牘以後,以最快的速度下發命令去找,但發現那人並不在涼州,而且也沒有戶牘登記在冊,通過數日走訪才發現是獨自居住在蘇干湖附近,仆已命人在那裡迎候。」
李聞道收回視線,輕夾了下馬腹,迅速出發。
只有語氣淡然的「辛苦」兩字被風裹挾著留在原地。
*
蘇干湖距涼州更遠,位於廣闊的原野之上。
因此地牧草豐富,常有牧民會在此建造屋舍,春夏之季過來居住。
奉張豫命令來找人的小吏四處張望著,反覆確定無措後才走入屋舍的藩籬。
自古民畏官,待在家中的兩名牧民見到小吏,表情驚惶,趕緊掃地設席以迎接,奉上清酒、肉食。
小吏坐下,開口就詢問:「你們可是自突厥遷徙而來的。」
兩國接壤之地,百姓雜居其實很正常,常有人為了更好的生活而遷徙。
牧民愣住,似在糾結要如何回答。
未等他們想好言辭,一名侍從突然出現,禮貌邀請:「我家郎君請諸位去外面談話。」
小吏望向外面,想起州司馬的囑託,意識到是那位鸞台侍郎來了,嚇得立馬起身,迅疾往外去。
牧民見小吏尚且都如此,他們也不敢懈怠,跟隨著一起出去,最先看到的是一匹穿戴黃金當盧、金色碎花三絡的黑馬。
他們當即就認出此馬產自突厥。
在馬旁還站著個身形高大的男子,背對他們在為馬,腰間長劍雖然以漆木為鞘,絲毫不惹眼,但非庶民能佩。
小吏想要行禮,可發覺男子不經意間瞥了自己一眼,又猶豫了。
李聞道的目光掃過小吏,再是牧民,喊出兩個突厥名字:「阿史德利,賀魯延。」
其中一名較為年長的牧民瞬間豁然開朗,笑道:「我們兄弟二人名盧笏、盧朗,看來是兩位認錯了人,而且我們也並非是從突厥遷徙而來。」
李聞道不置可否,因為他們所言根本就不重要:「二十年前的朔州戰役之中,你們身為阿史那賀的左右將領與其一同歸降,本來應該同去長安,但你們卻在途中逃脫,不見蹤跡,絲毫不顧你們可汗的安危。」
名為盧朗的人似乎想要為此辯解些什麼,卻被旁邊的盧笏給拉住。
盧朗回過神:「我們不懂郎君此言是何意,即使我們是從突厥遷徙來的,可也只是普通牧民,只想著好好生活,可汗、王庭那麼遙不可及,與我們又有何關係。」
李聞道不再給他們目光,而是專心弄馬:「聽不懂無妨,你們只需知道阿史那賀還有一個子孫。」
停頓稍許後,他盯著盧朗旁邊的人,如看口中蚤虱,或許是想要觀其反應,所以語速極緩:「是阿史那扶蒼之子。」
彷佛要將沉默保持到底的盧笏聞言,沒能抑制住欣喜的表情:「扶蒼還有子嗣?!」
李聞道垂下眸,慢悠悠地摸著馬,對四周的聲音聽而不聞。
沉浸其中的盧笏越想越激動,熱淚也很快湧出:「還請郎君告知仆,這個孩子如今在哪裡。」
可男子依舊是緘口不言,閒適地給馬梳理著毛髮,與急躁的盧笏相比,其舉止無比從容,更多的是一種漠不關心。
盧笏見躲不過去,對自己的命運感到一股悵然,又悲又喜:「仆確實是阿史德利。」
自己在河西生活多年,雅言甚至比有些本地人都說得更好,再穿上中原服飾、取中原名,學中原人束冠,很難辨別。
突厥有兩大核心部族。
其一是阿史那部,突厥可汗幾乎全部都來自此部落。=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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