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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圓還未聽完就已皺眉出口制止其言行:「修行之人應勿妄論流言。」

被訓誡的沙彌知錯低頭,呢喃一句:「但她們說那個與僧人淫.亂的女子就是那位觀音——」

機圓猛地睜開緊閉的雙眼,口中所誦讀的經文戛然而止。

沙彌最後未盡之言也清晰落在耳畔。

——「褚昭儀。」

*

褚清思站在堂前,越過樓闕重檐向外遙望,目光時而清淺,毫無任何情緒,時而又像是渭水水面的霧,濃郁到讓人看不清,或畏懼,或同情。

這已經是她閉門不見客的第二十日,也是她被女皇拋棄的第二十日,期間沒有任何命令從女皇口出,似乎要放任她自生自滅。

不過短短二十日,已經足夠使得後背的笞傷開始逐漸痊癒。

而她被困在這裡,很多事情都做不了。

能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長安那邊的動作。

聽見步履聲漸漸逼近。

褚清思低下微仰的頭,偏過視線,看著前世那個在渭水邊送了自己最後一程的老翁匆匆走來。

說。

「小娘子,洛陽近日忽然出現了流言。」

「有僧人與一女子淫.亂...」

她雖被困於陋室,然耳目卻並未閉塞,很多的事情都知道,當下開口替老翁將未盡之言繼續說完:「他們說那個人就是我。」

見女子唇邊還有淡淡的笑意,老翁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寬慰之語,好像並不需要。

倘說憤懣之言,更顯得胸襟狹隘褊小。

然老翁心中的悲痛卻愈盛,腦中不停浮現出對自己有恩德

的褚儒父子二人。

女子的清名一旦被毀,無異於是用鈍刀割肉,一生都要被天下人議論、詆毀,直至死去都不能擺脫,污名將追隨其遠至黃泉。

但因憂慮女子如今不過是強顏歡笑,所以老翁也不敢再繼續談論此事,虛心一笑:「好事之人的謠傳而已。」

少頃便叉手如平時道:「有人想見小娘子。」

從第一日就告知眾人自己不再見客的褚清思皺了眉,眉目間似有不悅。

可訓斥還未出口,紅色的翻領獸紋胡服出現在甬道,稍顯寬大的革靴在履過平地時發出聲音。

「褚昭儀。」

褚清思收目斂手,輕輕一低頭:「弘農縣主。」

李見音幾步並為一步,走上前用雙手去扶持:「褚昭儀不必多禮。」

隨即她又退後一步,恭敬規整地躬身行禮:「不論如何都理應是我向昭儀致敬,周全禮數。」

褚清思沒有推據,轉身請人登堂。

待二人都在案後的長席跪坐好,她平靜向堂上掃視一眼。

面前之人散下高髻,束黑髮為雙髻,這是太初宮中的宮人常束的髮髻,衣服也是那些宮人最愛穿的胡服。

褚清思的聲音有所凝滯:「如今我『閒賦』在家,縣主此時涉險來找我,難道是太子宮又在為難縣主?」

自從女皇賜封李見音為弘農縣主,太子照就像是一個爭寵的孩子,常命宮人、寺人前去欺辱,見女皇對此無動於衷才會覺得舒適。

彷佛這樣就證明母親是真的對長兄李詢毫無感情了。

李見音趕緊搖頭:「是我從宮人那裡聽聞了洛陽近日所流傳的事情,所以求蕭三郎帶我來到昭儀家中。」

蕭三郎乃太常卿蕭集之孫,蕭風之從孫,依照姻親也勉強算是玉陽公主的從孫,而崔盛兒是蕭集妻的外生女,崔盛兒被女皇賜死以後,太子照私下對髮妻的親族多有照拂,蕭三郎能夠將李見音以宮人的身份帶出太初宮並非難事。

她惟恐會言語不當會傷害到女子,語氣變輕,開口時也更加謹慎:「昭儀可還好?」

褚清思聞言不禁笑出聲:「這於我而言,並不算是什麼大事。」

李見音聽到這樣一句話,一時愕然到失語。

發覺她的驚詫,褚清思眼中亦含著不解:「我根本就不在意這些,所謂清譽、清名,不過是強加於人身上的累贅之詞,你若看重它,那行走的每一步都會沉重無比,天下之遠又還能再觸幾分?若是不看重,不過就是手中一葉,縱使握緊手掌,碎成粉又如何。」

「縣主。」

「裴娘子離世之前,曾哀求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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