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清思輕笑,心中篤定一事:「裴娘子盡可安心,女皇是不會對你們動手的。」
因為讓女皇震怒的是她的長子李詢,不是她們母女。
既然在剛開始沒有將她們與幽王等人一同賜死,那以後就更不會。
只要她們在掖庭能夠做到規行矩步、謹小慎微,不要行任何可能觸怒到女皇的事情,安穩一生並非是妄想。
然而,裴姿容情緒中的哀意卻顯得更重:「妾知道,可萬事萬物總是變化的,那場重陽宴後,妾也曾以為五郎不會死,或許就在某日,他便會回到太子宮。」
「帝王也不可能一世而終。」
「她祖母不殺,那她叔父等人呢?」
「太子照是怨恨他長兄的。」
聽到第二句,褚清思的手指驀地僵住。
隨後,笑意化為一聲很淡的自嘲。
她差點就忘了一件事。
*
日昳的時候,褚清思已跪坐在長樂門所停的車駕上,安靜等著。
許久,劉虞也未從甬道那端出來。
塵埃徹底落定,褚清思拍了拍車軾。
馭夫聽見車內所發出的聲音,立即駕車往宮外駛離。
到家下車後,褚清思站在通往華堂的甬道上,喚來一部曲,對其命道:「去薛家告知崔娘子,就言聖人盼子痊癒,心中急切,還請崔娘子讓崔家速遣人去往冀州,將那位醫師帶來洛陽為太子盡心醫治。」
此事是崔麗訓私下與自己相談,所以也只能以此方式將女皇的命令告知,否則對崔氏及皇室都將有不少的影響。
然要讓太子真正「病癒」,所依靠的自然不是一個醫師,但為了安撫崔氏,表明女皇的態度是與崔氏站在一起的,同意崔家遣人去冀州的徒勞之舉則是必不可少的。
直至中庭的部曲已經稟命離開。
褚清思仍還久佇在原地不動。
裴姿容所言使她警覺。
若是在前世,如今李詢已經宮變成功,女皇讓位,以太后的身份退居於上陽宮,不久便會去世。
前世參與了宮變的宇文勁也快要回到洛陽,命運的軌跡是否即將回歸。
何況即使如今所有的行跡都有所改變,可依照女皇當下的身體情狀來看,她又還能夠再執政幾年。
而且,因為洛陽佛僧為自己上書請命一事,女皇與自己之間逐漸開始出現了一道裂縫,雖然很細小,毫不起眼,但她也知道往後都不可能再癒合如初。
光影動盪下,褚清思像是注意到了什麼,長睫輕抬,目光落在了前方。
她望著屋舍後那顆當年由魏晉名臣所親植的銀杏,一言不發。
父兄曾告訴她,這位與帝王共飲過洛水的名臣...
最後飲鴆自殺,三十六而逝。
第79章 聲音因短暫的滯澀而有了起伏。……
神壽二年冬一月的第三天。
太陽久違的出現。
雖然不夠熾熱,但也足以令人望之便心生愉悅。
朝食畢,褚清思坐在華堂上,目光透過寬敞的門戶,漫無目的地掃過堂前的殿廡、高樹,身前案面則放著一卷簡牘。
隨侍見室外有暖陽,欲要為喜陽的女子將憑几、坐席置在檐下甬道,卻被她拒絕。
褚清思拿起加有辛辣之物的熱湯,心中有所思慮地慢慢飲著。
劉虞入集仙殿已經半月有餘,但剛開始那幾日被崔如儀有意將其與女皇隔絕,不能常在帝王身側侍立。
直至某日,劉虞在甬道站立通曉。
清晨才被宮人上報給女皇。
婦人問:「吾賜了你寢居,為何不回去?」
劉虞拱手回答:「昨日仆見陛下眉眼疲倦,又為天下政事所勞累,惟恐是痛疾復發,故片刻不敢離,若陛下需要,仆立即就能為陛下緩解勞痛,但如今見陛下神采煥發,想必是崔中郎將盡心隨侍所致,仆也能夠安心,這便回去。」
聽宮人說,當時劉虞的神色就像是家中那個最懂事的孩子,不爭不搶,一心為他人所想,因此也遺忘了自己。
思及此,褚清思唇角漸漸盪開。
對於享受了數年權力的婦人而言,縱使起初有所戒備,可少年的柔軟、年輕及恰到好處的關心都更能激起早已被掩埋在深處的那抹情感。=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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