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朝著前面跑去。
「褚昭儀!」
「快來兩人先救褚昭儀!」
前後在與刺客迎戰的甲士聽見,迅速解決當下與自己在糾纏的刺客,然後飛奔而來,又另有其餘人為其應付欲要繼續纏住的刺客。
但還未靠近,很快便見烈火所築成的一面「牆」被破,有何物從還未被焚燒至面目全非的車駕內部一躍而出。
幾人目不轉睛地看著在滾動的物體。
劉虞最先認出:「褚昭儀。」
褚清思翻滾了數圈,直至將所有力道都緩衝殆盡才終於停了下來。
她躺在草地上,喘息片刻後,撐地坐起,髮髻在前面的動作中,早已鬆散,並散亂幾縷碎發在額角,身體外面則用跽坐的長席及助溫的披襖、大氅等物所裹覆,減少了身體與烈火直接接觸的危害。
但從車駕之中幾近是摔出的舉止,仍還是難以避免四肢及身體都或多或少有所擦傷及摔傷。
可這些疼痛,遠遠比不上死裡逃生所帶來的那一股隱隱流動的欣喜。
聽見有人喊自己,褚清思稍顯暈乎地抬頭望去。
隔著在眼中出現重影的高樹。
她這才發覺,自己剛剛已經滾出了大道,如今就身處在右側行道樹的後面。
劉虞急忙奔至樹後的叢草中,躬身伸手去扶持:「昭儀可還安好?」
直至,褚清思的身體及精神都漸漸恢復了活著並暫時安全的實感。
於是不再需要長席、披襖來保護身體的她,鬆開了仍還抓著絹帛邊緣的雙手,主動去握住少年的手臂,從草地起身:「我無恙,先想辦法回洛陽。」
劉虞看著墜落在地上的各種絹帛織物,有些後畏:「昭儀就是用這些逃出來的。」
褚清思頷首。
劉虞的眼神帶著不解,問:「昭儀難道不怕嗎?」
面對大火,無人會不畏懼。
所以很多人就因此喪命於火中。
因為失去了與火抵抗的勇氣。
褚清思並不願多言,只是輕笑:「當你害怕死亡勝過一切的時候,就不會有這個問題了。」
而後,她的視線循聲遠望。
那些刺客也發現了從車中跳出逃生的自己,先是一個人往大道右側這邊殺來,隨即是兩個、三個。
不久,所有刺客都已經圍在了四周。
在此過程中,甲士也迅疾作出應對之策,全部擋在女子身前。
褚清思掃了眼地上,隨即彎腰,撿起已死甲士手中的橫刀,最後朝少年遞了過去。
已經對當下這個處境漸生絕望的劉虞接過,又下意識看了眼女子。
但似乎及至此時,她也依舊還沒有絕望。
眼底是一片勃勃生機。
劉虞看著手中的橫刀,開始不懂,從小就享受門閥的貴族娘子居然會有野蔓一般的生命力。
難道不是應該如腐爛的蔬果嗎。
表面看似美麗,可其實根本就不能承受任何風雨。
是的。
他雖然想盡辦法去依靠這些權貴得到自己想要,但骨血中卻是蔑視的,就如她們蔑視自己。
褚清思轉過頭,往右側走了幾步,再次彎腰,撿起橫刀,同時也證明甲士難以抵禦刺客,所以才會幾步之內就有兩具屍體。
她直起身,握緊其柄,隨時預備著親自迎戰。
然餘光在掃視一圈後,褚清思突然發覺一事。
阿兄所遣到自己身邊的其中一名部曲不在了。
她低垂下長睫,笑了笑。
*
不知戰鬥了多久。
雙方都開始精疲力盡。
褚清思也逐漸發覺,這些人的劍術都不俗,甚至其中還有劍術名家的影子。
絕非普通庶民。
是劍客。
但對方有一種至死的執著,哪怕只剩一人也要將目的達到。
就在她分神的時候,原本已經倒下的刺客撐著一口氣站起,揮劍要殺人。
劉虞剛好背對著。
褚清思意識到什麼,毫不猶豫地丟棄手中重如巨石的橫刀,再疾行過去,途中從一名甲士的蹀躞帶上扯下一柄匕首。
然後將劉虞用力推開。
在刺客一劍刺來之際。
褚清思稍彎腰,從底下靠近其身,果斷扎入腰側。
劍客吃痛的時候,她再迅速拔出,找準時機挺直身體後,利刃入其臂,隨著她的走動,匕首也一路從小臂劃到肩膀,使其皮膚全部開綻。
最後扎入此人的脖頸。
這是她昔年在安西監督開窟時,與一世代駐守在沙州並出身於沙州豪族的將領所學,從未實操過,看來那人的家族於西域挺立數十年,果然不是泛泛之輩。
劉虞一臉驚愕地回過身,還未來得及弄清剛才的事情,便警戒的看著斜前方。